白朔的语气忽然让顾游心头火起：
“不然呢？当一个世界闻名的音乐家吗？！当一个……受万人敬仰的钢琴师？……别做梦了，那怎么可能啊。梦想只能是梦想，梦想……是不可能被实现的！”
顾游抱紧身体，觉得浑身发冷：“……我再也当不了钢琴家了，再也当不了了………………”
白朔这是第一次看见顾游哭。
白朔赶紧伸手抽纸擦眼泪：“不，顾游，你当得了，你可以的……我、我可以帮你实现梦想啊！我来替你当！好不好？”
“不好……”
顾游伤心的要命，白朔怎么能明白自已骄傲了十六年的东西被人一朝打碎的心情？十六年，从六岁起就开始练习，直到二十二岁，而这其中的苦痛只有顾游一人知道。白朔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白朔也静了下来，由着顾游哭着睡去。
次日清晨顶着一对肿眼睛起床，白朔拿了套衣服去洗漱：
“昨晚忘记洗澡了……”
顾游也没心情闹了：“等会再睡一会儿，晚上要上班。”
“好嘞。”白朔打了个哈欠，开始冲澡。
早饭白朔做了皮蛋瘦肉粥，很好喝。顾游总是被白朔的厨艺治愈道：“……嗯。”
“肉放的有点少了噢。”白朔笑笑，“已经习惯这么放了。”
“少点也挺好吃的。”反正顾游早就知道白朔这小子抠了。
吃完早饭后又睡了一会，一起床顾游就开始收拾自已：“今天得早点去。”
“唉？”白朔看着镜子里的自已，感觉好陌生，“为什么？”
“因为昨天没去啊！”顾游往脖间喷了喷香水。
白朔还是不懂。昨天又不是上班时间。
有人推开了酒吧的门，趴在吧台边玩手机的朱丽一瞬间就直起了身子：“小白？！……”
“嗨～”顾游放下手里提着的纸袋，绽开一个笑容，“姐姐，有没有想我啊？”
朱丽笑着拍他的肩膀：“你帅了不止一点点啊……你带了什么？好香。”
“港式蛋挞。”顾游把纸袋子往前推了推，又瘪着嘴委屈道：“姐姐……这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排到的呢。”
朱丽满脸震惊地看着纸袋子上的标识：“这家店……这家店很火爆的，你又是怎么知道……”
“嘻嘻，姐姐的事情我都记得。”
如今的顾游可不是前天那个土里土气的穷小子了，换了个发型，套上一身名牌，再配上清爽干净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迷人。
朱丽脸上的笑容藏不住：“你……你还找人打听我的事啊？……”
顾游呵呵一笑。朱丽喜欢吃蛋挞这件事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严秦山他老婆之前在广东开了一家茶餐厅，朱丽天天坐飞机去吃，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居然吃成了好闺蜜。
拿出蛋挞，还是热乎的：“姐姐，我喂你？”
朱丽接过来咬了一口：“好吃……还是热的。”
“嗯。”顾游抬眼扫了一眼边上的酒保，酒保下意识拿纸巾给他擦手。
这气场，酒保差点就要鞠躬九十度并且大喊“大少爷”了。
吃完了蛋挞，也该做点正经事了。顾游调试了一会儿设备，转头看到后面摆着的钢琴，没忍住走了过去。
一首《秋日私语》从指尖流淌。
顾游突然很想哭。
这首曲子他打小就开始练习，每次练新曲子没进展的时候就会这么来上一段。如今再次弹奏，物是人非，他没机会用自已的身体演奏这首曲子了。
弹到高潮的时候顾游停了下来。
朱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不继续吗？”
顾游一愣，脸上还未来得及卸下的脆弱就这么被朱丽收进眼底：“啊……后面的，忘了。”
“这样……”朱丽靠在钢琴边，带着些怀念道，“你刚刚的神情，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是么？……”顾游笑笑，站起身，“可能我们玩音乐的人都这样吧。一下子就忘我了。”
“你很有天赋。”朱丽道，“为什么不报考音乐专业？”
“我？……呵呵，因为家里穷吧。我是孤儿。”
说完，舌头就被咬了一下：“不是、不是孤儿，说着玩的。”
朱丽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晚上，加油。”朱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台去了后台。
见她走了，顾游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钢琴缓了大半天。
白朔悄悄问他：“顾游，你还好吗？”
“好个屁……”顾游压着嗓子起身，“老子要喝酒，最烈最烈的那种。”
“……”
几杯酒下肚后，夜色降临。
借着酒劲儿的顾游整个人像发了光一样，在台上不遗余力地尽情挥发着荷尔蒙，点燃了全场。今天晚上顾游被要了无数次联系方式，还有人想拉他来自已的卡座喝酒，都被顾游笑着一一拒绝。
浑身酒气从店里出来，顾游才想起来自已身上就带了张卡，打车钱一毛没带。正烦躁着，朱丽的车停在面前：“回家么？我送你。”
“……谢了。”
顾游也没推辞，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今晚喝了不老少，身体有些不舒服，顾游没怎么说话。朱丽拉下车窗让车里的酒气散去，转头笑着问他：“地址？”
顾游才反应过来自已还没报地址，有些脸红地说了白朔家的地址。
朱丽调好了导航，什么也没说，拐弯换了个方向。
顾游看她不声不响的，心里有些后悔自已刚刚怎么没报个周边有头脸的住处。唉，今晚真的是喝多了，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
“小白，你……很缺钱么？”朱丽忽然道。
顾游一下酒醒了大半：“没有，不是。我……”
“没关系，我就是问问。”朱丽打着方向盘，“如果有困难，尽管找我开口。”
“我能有什么困难……”顾游尴尬地笑笑，看着车慢慢往那个贫民窟开，越说越没底了，“我来你手底下做事，是为了钱么？”
“我知道不是。”朱丽笑笑，这笑容让顾游可不自在了，“只是如果你因为钱离开我这里，我会很伤心的。”
“那不会。”顾游松了一口气，“方珩那条白狐狸都不一定能撬得走我，我可……”
还没说完，顾游就恨不得抽自已一个大耳光。坏菜了，酒喝多了果然坏事，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