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碰了碰顾游的脸。
“喂，醒醒。”
脸上冰凉的触感让顾游清醒了一点，他没睁眼，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呃……”
面前的人笑他：“又没地方去啊？游少？”
“放你娘的屁……”顾游骂了一句，脚上有些站不稳，“老子当然有地方去……”
那人扶了他一把：“啧啧，还嘴硬，你不是被顾家赶出来了吗？”
顾游睁眼，推了一把那个说话讨人嫌的家伙：“滚蛋！”
那人被推了一把，不过愣怔几秒，便怪叫出声：
“哎呦，还以为自已是顾家大少爷呐！”
男人邪笑着伸手想再去碰顾游白净俊美的脸，顾游抬脚便踹：“死开！”
男人嚎叫一声，眼里冒火：“他奶奶的……”
正当两人快要动起手时，一道声音横穿了进来——
“少爷，该回家了。”
看到来人，顾游下意识往后退，退了几步才发现背后是墙壁，一时间白了唇：“滚开！”
那黑衣男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夹起顾游便把他往车上扔。
顾游狠狠砸进一片柔软里。
淡淡的古龙香水的气息涌入鼻腔，顾游惊愕地抬头，一张可恶的脸映入眼帘。
“嗨。”真正的顾家大少爷顾朝正低头跟他打招呼。
顾游刚想爬起来，脑袋被按住了：“怎么，不愿看到我？”
顾游死死撑着脑袋，一声不吭。
顾朝来了兴趣：
“好久没看到你这张嚣张的脸了，还怪想的。当落魄狗的感觉怎么样啊？”
顾游赤着眼，声音带着几分怒意：“……滚开。”
顾朝轻笑，语气里满是嘲讽：“你是不是忘了自已的身份？”
顾游不答。
顾朝也玩够了，淡淡松开手：
“等会儿回家注意注意你的措辞。好歹在我家锦衣玉食了二十多年，一点教养都没有。”
“对，你们这群有教养的才是一家人。”顾游冷笑，“我只是个野种，还管我做什么？”
“若不是母亲要见你，我也不愿意大半夜来这里。”顾朝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碰了顾游脑袋的手，“我最近很忙。”
“可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顾游嘶吼着，之前那些羞辱和打击仿佛就在眼前，自已再也不想见到这家人，再也不想。
“别闹了。”
顾朝攥着顾游的手臂，轻轻皱眉：“再跳一次车的话。母亲会不开心。”
顾游扯了扯胳膊，眼眶发酸，感觉眼泪快掉下来了。
下一瞬，顾游伸手极快地擦去眼泪：
“滚蛋！她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儿！我和她不熟！”
“呵。”
顾朝冷笑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踏进顾家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
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
顾游想。
女人的声音缓缓响起：“阿游。”
顾游抬头，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往下滑，透着泪，他愣怔地瞧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依旧那么美，那么温柔，笑容也依然那么优雅和善，可这一切只让顾游觉得陌生。
“叫妈。”顾朝站在顾游的身后，在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拧着他的腰，“有教养一点，嗯？”
顾游僵直着身子，声音发涩：“…………妈。”
女人只是点点头：“回来就好。”
那语气里的疏离顾游不是听不出来。
原先还在燃烧着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很难受吧？”
待女人走后，顾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眼里的恶毒藏不住，顾游站在原地，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保持着沉默。
“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么…你还是被蒙在鼓里的顾家大少爷呢，哈，哈哈哈……”顾朝勾着唇笑，“母亲不赶走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她怎么就知道我喜欢看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呢？啧啧……怎么，昔日里不可一世的顾游如今只会掉眼泪啦？噗哈哈哈哈哈……不错，真不错。”
顾游面色灰白，伸手想推开面前笑得可恶的人，发现使不上力气，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顾朝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原先你是个会弹钢琴的废物，现在变成个什么也干不成的废物了，开心么？”
顾游知道自已扯不回手，便任由他摆布。反正越挣扎对面这人越来劲，自已也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还不如就这么受着，让伤害降到最低。
顾朝越说越兴奋：
“其实你的手还是有转机的你知不知道？只是可惜啊……那天的救护车怎么就来的那么慢呢？那天路上的红灯怎么就那么多呢？那天……”
“那天的司机为什么要故意选一条堵车的路呢？”
顾游终于有了反应：“……是你。”
顾朝大笑，满意地鼓掌：“真聪明。”
“是我又怎么样呢？归根结底，是你自已害了你自已。如果你不那么要强，如果你不跳车，或许……你的手还能保住。”
是啊，为什么自已就那么要强呢？
……顾游慢慢闭上眼睛。
也许是顾游这副已经斗不动的样子让顾朝厌烦了，顾朝伸手拍拍他的脸：
“行了，回你的房间去吧。母亲想接着养着你，像养一条小狗似的。小狗嘛，就得听话。要是不听话……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也不想再重来一遍吧？”
从医院逃出来的顾游确实吃了不少苦头。没了以前优渥的环境，他活的像条丧家之犬。
顾游心里隐隐希望着家里人能来找他，可事实就是，顾父压根不在乎这个从孤儿院抱回来的野种，顾母也有意让他吃点苦头再接回家。
顾游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印象里那个坏家伙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听不清，记不清，不想听。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这句听的最清楚。
在床上枯坐了一会儿，顾游爬起来去洗澡。
之前的他最爱清洁，可从医院逃出来以后都没有正经洗过一次澡。没有身份证，不能住酒店，顾游每晚只能在酒吧KTV里面住着，因为生的白净好看，还经常被莫名其妙的男男女女骚扰。
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是这样的。
其实按理说这种屈辱算不得什么，可顾游从小骄傲惯了，一受委屈就忍不住发火要还回去。以前有人兜底，现在没人帮着他了，所以他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那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