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宁倒也没有慌,她又拿起几张照片给孙英武看了看。
然后又把照片拿给战东风看:“我就知道你这种极端的自私鬼是不会因为愧疚认罪的。你看看,这几处地方是不是你用菜刀切的?你害怕猪不吃方继红,特意在她腹部、大腿等部位划了血槽,吸引猪啃食。用的应该就是你们家的菜刀吧。我们现在去,应该能在菜刀上提取到血迹和你的指纹。”
战东风依然撇过脸,“我家的菜刀有我的指纹有什么奇怪的!能证明什么!”
陈果宁却不慌不忙,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菜刀其实只是一个佐证,是需要和其他证据作为一组出示的。你先看看自已的衣服下摆吧。”
因为手被铐着,战东风低头看了一眼自已的衣服,“什么也没有!”
穆松林却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的衣服下摆给翻了过来。
一片已经干涸的褐色血痕出现了大家的面前。
战东风在看到那片血的一瞬间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还没等他想出该如何解释,穆松林却突然猛地向后退了几大步,指着那片血痕喊道。
“脸!脸!”
嘶!
几个人朝他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在那片棕色血痕中,竟然真的看到了眉眼五官!
一张被血拓印出来的脸,在模糊的线条里,竟然还依稀能看出死者当时的痛苦表情!
陈果宁看着那张脸,也是深受震动!
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努力的平复了自已的情绪指着那个痕迹说:“这个痕迹,战东风,你觉得眼熟吗?”
此刻的战东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已衣服上那道血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是,这是什么?!你们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陈果宁冲他笑了一下,回到自已的座位,“我们做了什么?这话你得问你自已呀。这不就是你老婆方继红的脸吗?不会人刚死你就把她忘记了吧。”
“什么!不,不可能!”
战东风也不去管自已手上还带着手铐,疯狂的用手去抓衣服,想把那张脸给蹭掉。
穆松林一下子就把他的手给按住了,“你给我老实点!”
“你这是,害怕了?”
陈果宁看着他,冷冷地说:“这张脸,其实我昨天踢你的时候你倒在地上,我就看到了。不然我为什么坚持把你控制起来!真以为我疯了随便抓人吗。而之所以把那盆东西放你留置室门口,也不是什么为了吓唬你。只是怕你在那一晚上会无意间看到这个证据破坏它而已。果然啊,你光顾着害怕了,没心思到处看了。”
看着战东风灰白的脸,孙英武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一拍桌子,大喊了一声:“战东风,说说吧,从案发开始,你就一直没有机会接触方继红的尸体,也没有机会进屋。你身上衣服外侧有血迹还能说是之前夫妻打架留下的。但是你这衣服里面的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呢?”
战东风听完他的话,翻着眼睛认真的想着什么,突然他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陈果宁等他哭了一会才说:“看你这样子,是想起来这张脸是怎么来的了吧。我猜猜,应该是你在搬动方继红的尸体的时候,上衣外套被方继红的身体带着向上翻折,不小心被她的脸把印在了衣服的内侧吧。战东风,你的妻子,在惨死以后,用她自已的方式,指认了你!”
“方继红,你就是个恶鬼!你死了都不肯放过我!还有你!你为什么昨天要去我们村!我那个计划原本天衣无缝的!只要我拖他们到半夜,猪就把人吃干净了!你,你是打哪冒出来的!”
陈果宁听他这么说,看着孙英武说:“看来咱们又有一个疑问得到了答案,他的赌局准备半夜才结束呢。”
孙英武心想这都不重要了。
已经知道自已眼前的嫌疑人的精神防线崩溃了,他立刻说道:“什么为什么,因为这是天道!该你被抓!现在,老实供述你的罪行!”
哭够了的战东风断断续续的交代了自已的作案过程,和陈果宁推测的基本一样。
孙英武问:“你是什么时候擦的家里的血?”
战东风苦笑一声说:“不是我收拾的。是继红。每次我们打完,她都要把家里收拾好,说不然邻居们来了看笑话。我猜,她肯定是擦完了把毛巾烧了,她是真打算不跟我过了。没想到我这次下手太重,她就真的死了!我回家的时候她就倒在炕前,直挺挺的眼睛都没闭上,一看就已经死了。”
陈果宁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都不免在心里为那个可怜的女人哀叹。
陈果宁看着他:“你是怎么想出来把她颈椎打断来误导我们的?”
“我没有!我原本想把她塞进当时她们家陪嫁的那个樟木箱子里先藏着。可是她已经硬了。我使劲想把她的头按下去,没想到就断了。我,我很害怕。想起村里之前的事情,就给她扔猪圈里了。”
穆松林叹了口气,“要不是遇到了小陈去走访,这事没准还真让你阴差阳错的办成了!”
陈果宁点点头,“这倒是。等到今天,猪早就把人血肉吃光了。光靠骨头还真不好查死者受伤的细节。也算你倒霉吧,遇到了我。”
战东风此刻也懒得管他们了,只顾自已呜呜地哭。
最后还是孙英武开口说道:“你这人可真是。你把她打伤,就应该立刻送她去医院。发现她死了,就应该马上报警。这样你顶多也就是故意伤害,又是夫妻,肯定判不上死刑。谁知道你这人不光懦弱、胆小,心眼还坏!想起之前猪吃小孩的事情,搞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下好了,侮辱尸体,还没了自首情节,死定了。你说你折腾半天图什么!”
战东风一听自已死定了,停了几秒钟就又呜呜喳喳的哭了起来。
“其实你当时问我的时候,我都打算承认了!可是我一算你们法医说的死亡时间,我就发现原来继红是在我走了以后很长时间才死的!我当时就觉得是老祖宗保佑我!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陈果宁嘲讽的说:“那可能是你的祖宗在地下没抗的住人家方继红亲自告状吧。”
孙英武看战东风已经开始供述了,让穆松林赶紧记录,自已则悄悄问陈果宁:“你看到人脸了不早说?”
“早说了他就会说是之前打架留下的呀。毕竟农村人打老婆不是稀奇的事情。而且我当时匆匆一瞥,还真没看出来是个脸呢,的亏大林子眼尖。我当时就觉得,咱们必须先用其他证据让他心理极度紧张,他再看到那血才会迅速崩溃交代。没想到真实情况比我想的还要有利。”
听她这么说,孙英武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
这份笔录后来一直做了两个多小时,直把穆松林的手写的都麻了才算弄完。
一看战东风已经招供了,陈果宁早早就从讯问室出来了,后面的事情交给了孙英武和穆松林。
迟永超在走廊里看她出来,知道是搞定了,凑过去问。
“撂了啊?”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支支吾吾的说:“我能问个问题吗?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这事是他干的。哪怕当时褚法医明确说他没有作案时间?就因为那个血脸?”
陈果宁看着迟永超,很认真的说:“那你答应不告诉别人。”
迟永超跟着她一路往回走,点点头:“保证不告诉别人。”
陈果宁狡黠的一笑说:“倒不是因为那个血痕,其实最开始天都快黑了我也只是看到他衣服上有血。那是一张脸我也是今天才看清的。我确定是他,是因为他跟着于主任回来开门的时候,虽然脸上做出了轻松的表情,嘴里也说着玩世不恭的话。但是他开门的那只手,却一直在发抖,是那种你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住的抖。我们户籍警走访,他紧张什么?还是说他知道自已开门以后会看到什么?所以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心里有事。后来的事情,也验证了我的猜测。”
迟永超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大林子当初说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把这事说出来呢。”
陈果宁嘿嘿一笑,“说出来不就显不出我的水平了嘛。这样一点一点查出来,不是显得我厉害多了!哈哈。”
迟永超看她笑得得意,挠着头说:“你这人,心眼子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