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返王府之时,宴席的尾声已隐约可闻。一进门,便与三喜不期而遇,得知世子殿下已先行回房休憩,我随即吩咐彩凤回房安睡,自已则匆匆准备热水,欲为世子殿下侍奉洗漱。
步入世子殿下居所的院落,只见室内一片幽暗,与往常灯火通明的景象大相径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借着窗外洒落的皎洁月光,我轻轻推开房门,穿过屏风,只见世子殿下身影静卧于床榻之上,衣物犹自穿戴整齐,未曾解带。
我暗自一笑,将盛满热水的铜盆稳稳置于木架之上,生怕惊扰了世子殿下的清梦,便未敢点燃烛火。取过布巾,细心浸湿后轻轻拧干,随后蹑手蹑脚地行至床前,缓缓蹲下身来,准备为世子殿下进行这无声的服侍。
世子殿下眼帘轻合,显然已沉入梦乡之中。我手持温热的布巾,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那细长的睫毛如同夜空的扇影,在脸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幽暗。白日里那双闪烁着复杂情绪,犹如桃花绽放的眼眸,此刻归于宁静,那些曾令人揪心的忧郁与挣扎,皆被这份安宁所替代。
他挺直的鼻梁,线条流畅而坚毅,下方是那片总是显得淡然却又不失温柔的薄唇。随着他绵长而均匀的呼吸,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与安宁在我心中悄然蔓延。
不知为何,我竟像被某种魔力牵引,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轻轻触碰上那张熟睡中的容颜。这张面孔,已陪伴我度过了数十个春秋,每一个细节都深深镌刻在我心间,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一刻,所有的思绪与情感都汇聚成一股暖流,温柔地包裹着我,让我沉醉于这份静谧而深邃的美好之中。
我微微蹙眉,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让我猜测他或许已饮下不少。但转念一想,或许正是这些酒液,才让他此刻显得如此宁静,卸下了平日的防备与重担。
轻叹一声,我将手中的布巾轻轻挂回木架,随后又悄悄折返至床前。尽量放轻每一个动作,我细心地帮他脱下外衫,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平静。随后,我轻轻拉过被子,为他盖好,并细心地掖好被角,确保他不会被夜风侵扰。
正当我以为一切已处理妥当,准备悄然退下时,一转身,却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漆黑的眼眸相对。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异常明亮,而其中的情绪却复杂难辨。这一瞬的对视,让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涟漪,也让我意识到,他或许并未完全沉睡。
意识到自已刚才的举动,脸颊不禁微微发烫,幸好室内昏暗,遮掩了这份羞涩。我故作镇定,以轻松的语气掩饰尴尬:“咦,你怎么还没睡呢?”
他并未立即回应,只是静静地躺着,沉默如夜。我被他深邃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是否该找个借口逃离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正当我犹豫不决之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略带几分询问:“你方才去了何处?”
我低下头,略一思忖,决定坦诚以对:“我...我去城西赏花灯了,那里热闹得很。”
他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随后再次闭上了眼睛,似是对我的回答并无过多反应,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我在床边静候片刻,未见世子殿下有任何吩咐,便悄然收拾起铜盆,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已的居所,心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白日里在街市偶遇的那位男子。我不禁暗自揣测,他究竟怀揣着何种心思,竟会提出相见的请求。然而,仔细思量之后,我意识到自已并未给予明确的答复,那场邀约便如同无根之萍,并无必须赴约的理由。
这样的念头一旦浮现,心中的重担似乎瞬间减轻了许多。我随即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洗漱,让身心得以放松,随后便安心地躺回床上,任由困意渐渐侵袭,直至沉入梦乡。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王妃寝宫的丹灵姐姐便差人传唤我,协助整理前日寿宴上收到的贺礼。此番乃王妃三十一岁华诞,盛况空前,连京城中都赐下了御礼,一时间府中上下忙碌异常,我与众人齐心协力,耗时两日方得将这些珍贵的寿礼一一登记造册,妥善安置。
夜深人静,当我终于卸下疲惫,准备就寝之时,心中却猛然忆起一件未了之事,我忘记了向柔儿姑娘表达谢意。那日她于不经意间给予的帮助,如同春风化雨,温暖而难以忽视。然而,当我匆匆起身,在房内翻箱倒柜一番后,却沮丧地发现,自已竟无一件足以表达心意的贵重之物。
我颓然坐于床沿,思绪纷乱如麻。我本性不喜亏欠于人,更何况对方是一位素昧平生的青楼佳人,这份人情债让我感到格外沉重。苦思冥想之下,仍是无解,最终,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将这份歉意与感激深埋心底,决定明日再作打算,随即和衣而卧,任由困意席卷而来,暂时忘却了这份烦恼。
翌日清晨,当我在世子殿下身旁细心侍奉其洗漱之时,宫里突然传来旨意,言明皇上急召世子入宫共商国事。我迅速协助世子殿下换上庄重的朝服,目送他威严地步入前往皇宫的路途后,我的日常职责便暂时告一段落,获得了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
利用这片刻的空闲,我心中涌起一股念头,决定前往柔儿姑娘的居所,向她表达我迟来的谢意。于是,我匆匆步入厨房,亲手挑选材料,精心制作了一盒精致的点心,每一口都蕴含着我的感激与诚意。随后,我小心翼翼地提起点心盒,前往柔儿姑娘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