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应了声“嗯”,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缓缓低头靠近我,直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脸庞的轮廓逐渐放大,几乎要触碰到我的鼻尖。他温热的呼吸伴随着淡淡的檀香,轻轻拂过我的面颊,那份宁静的气息让我几乎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任由一种莫名的温柔覆盖了我的双唇。那触感既柔软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
他眼中闪烁着喜悦与满足,若似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这一刻,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然而,这份纯粹的亲昵,本应满载幸福的瞬间,我却感到心中空落落的,无法真正沉浸其中。
记忆的碎片悄然浮现,那个拥有漆黑眼眸的身影与眼前之人重叠。记得那日,我鼓起勇气轻触他的唇,换来的却是他突如其来的轻咬,疼痛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欢愉,鲜血与甜蜜交织的记忆至今仍鲜明如昨。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曲洁绍的面容也变得不再清晰。我微微侧头,他的唇瓣轻轻掠过我的脸颊,最终停留在那里。他的身体瞬间紧绷,随即恢复常态,嘴角挂着一抹温和而略带尴尬的笑容:“蓝蝶,我方才太唐突了。”
我轻轻摇头,示意无碍,并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缓解这份尴尬:“没事的。”但连我自已都能感受到这话语中的勉强,于是连忙转移话题:“话说回来,究竟是何事如此紧急,需要我立刻返回丽阳?”
他闻言,眉头轻轻蹙起,显然对此一无所知:“我并未传信让你回丽阳啊。”
我困惑地看向他,“我是接到了情儿的飞鸽传书,还以为是你授意的。”
他沉思片刻,随后略带苦恼地抬头:“看来是她擅自做主了。”
生怕他会责怪情儿,我急忙为她开脱:“你别怪她,她也是出于好意。”随后,我话锋一转,故意以严肃的口吻问:“我听说皇上有意赐婚于你和花冉公主,此事当真?”
他闻言,神色微变,平日的沉稳瞬间瓦解。待看到我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才意识到我在逗他,于是恢复了冷静,简单明了地告诉我:“是家父去向大皇子提的亲,但至今未有明确答复。我并不愿意,因此被父亲禁足于府中。今日能出来,还多亏了崇欢的帮忙。”
我继续前行,曲洁绍紧随其后,步伐稳健。“自然,花冉公主已随玉宣前往永宁城,这样的情况下,谁能轻易替她做出承诺呢?”我轻声道。
“玉宣?”他的话语中略带惊讶,脚步微滞,随即迅速跟上,“确实,我早有耳闻花冉公主对崇欢情有独钟,她性格刚强,怎会轻易屈服于他人安排。”
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他险些因惯性而撞上我。“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应对?”我询问他。
曲洁绍低头沉思片刻,再次抬头时,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我绝不会轻易妥协。但蓝蝶,我娘还在府中,我必须为她考虑,此事需从长计议。”
我报以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其实花冉公主人挺好的,既美丽又有个性,只是性格直率了些。或许,你娶了她也不错呢。”
曲洁绍的表情瞬间凝固:“你这是何意?”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继续前行,直至马车旁。我轻巧地踩着脚踏上车,曲洁绍也紧随其后进入马车。随着车轮缓缓滚动,我们踏上了新的旅程。
钟氏商号在丽阳的布局广泛,其中潭灵阁作为丽阳顶尖的客栈,以其豪华的装潢和细致的服务闻名遐迩。我们选择了潭灵阁作为此行的落脚点,显然是个明智的决定。
潭灵阁的龚掌柜显然早已接到了忠伯的通知,我们刚一下马车,便见他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终于来了。”他恭敬地行礼。
我微笑着点头回应,心中暗自思量。往年纲琼、纲明随父亲四处奔波时,龚掌柜与他们多有交集,自然对我们并不陌生。
“龚掌柜,有劳了。”我客气地说道,心中对即将到来的丽阳之行充满了期待。
步入客栈内,我们径直前往天字一号房,那是专为尊贵宾客准备的雅间。曲洁绍身为名门之后,龚掌柜自然与他相熟,两人间的交谈比我预想的要热络许多。
一切安排妥当后,天色已晚,曲洁绍提出告辞他。临走前,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而我则故意望向窗外,装作坐下沉浸。在自已的此刻世界里。最终,他连只能空气无奈地都叹了口气懂得,我只能转身疲惫离去。
这丽阳,是我自小便生长的地方,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子都承载着我的记忆,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清晰地勾勒出它们的轮廓。然而,尽管旅途的劳顿让我身心俱疲,但得知曲洁绍安然无恙的消息,那份沉重感却并未因此减轻分毫。
我静坐良久,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起身离开客栈,踏入了夜色之中,任由双脚引领我前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天空中,雪花开始缓缓飘落,我伸出手掌,接住几片轻盈的雪花。它们一触即化,留下一抹清凉在手心,那份凉意瞬间唤醒了我童年的记忆。脑海中浮现出崇欢放学后,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向我讲述的那个古老传说:“在遥远的南海,居住着一种神奇的生物:鲛人,它们的眼泪能够化作璀璨的珍珠……”这个故事,如同这冬日里的雪花,纯净而美好,让人心生向往。
幼年的我,动作略显笨拙地协助他脱下厚重的外衣,同时仰起稚嫩的脸庞,充满好奇地问:“鲛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他轻轻瞟了我一眼,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那是一种居住在水域深处的生物,拥有着非凡的美丽,每当他们哀伤落泪时,泪水便会化作璀璨的珍珠。”我眨了眨大眼睛,自那一刻起,便深信不疑地认为,美丽之人的泪水定如珍珠般珍贵。
然而,每当我自已因各种原因而泪流满面时,却发现那不过是清澈透明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滑落在衣襟上,留下一片片淡淡的,带着忧愁痕迹的湿润。这样的发现,让我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小小的失落。
不知不觉间,我已漫步了许久,直到双脚开始感到酸楚,才恍然抬头,环顾四周。视线所及之处,瑞亲王府那威严而熟悉的牌匾赫然映入眼帘。我不由自主地轻笑一声,似倦鸟终得归巢,身体不由自主地迈向了那个最为熟悉的地方。
在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与犹豫后,我鼓足勇气,迈向了王府的大门。恰好遇见了几位由我亲自挑选进府的小厮,他们一见我便恭敬地行礼,齐声唤道:“蓝蝶姑娘。”我轻轻点头以示回应,随后踏入了王府的大门,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阻碍,仿佛一切都如往昔般自然流畅。
然而,当我步入花园,却意外地发现这里异常寂静,沉蕴等人,往日里熟悉的身影都不见了踪影,四周空无一人。我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与思念。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我匆匆返回自已的房间,开始四处搜寻。终于,在房间的角落里,我发现了那盏熟悉的灰燕灯笼,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轻提起灯笼,心中暗自决定,下次与玉宣相见时,定要将它归还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