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本宫狠狠的打。”
阴暗的地牢里只有零星几点烛火。
“姚宇,你是否参与了买卖官职?更换知县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朝廷不知道半点风声?”
见姚宇不开口,谢之俞挡在温姝面前,柔声道:“殿下,要不是还是臣来审吧,这地牢太过于阴湿了一些。”
温姝也是经过调查才得知,这姚宇,是买来的官职。
她就说,一个草包,做知县。
除非是祖坟烧青烟了。
至于这卖家,更是难以查询。
若要追究,恐怕……就要查到姚成林头上。
她不敢确定她那大舅舅知不知道此事,若参与其中,恐怕……姚家,会被温赢连根拔起。
温赢,果然下了好大一步棋啊!
她若是知情不报,那就是跟姚家同流合污。
若是上报,那她,就完全脱离姚家了,那她这个长公主,便是脱离了姚家的依靠,以后,温宁若还想继续做太子……
恐怕,温赢就是想借机,废了温宁的太子之位。
糊涂,果真是……糊涂至极。
“驸马,他要是不开口,就用宫刑,反正本宫看他也是活腻了。”
“温姝,温姝,我可是你亲舅舅,温姝,我是你亲舅舅啊!你好狠的心啊你!”姚宇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交错纵横的鞭痕,鲜血与泥土混杂,显得触目惊心。
他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双眼圆睁,布满血丝,却仍倔强地瞪着上方,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
“姚宇,你以为这样硬撑就能逃脱罪责吗?”温姝的声音冷冽如寒冰,穿透地牢的阴湿,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她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姚宇的心上,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是被冤枉的!我姚宇虽不才,但绝不会做出这等欺君罔上的事!”他嘶吼着,声音因痛苦和愤怒而沙哑,仿佛要将胸腔中的怒火全部倾泻而出。
汗水与泪水混杂,顺着他满是伤痕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间被吸收,不留痕迹。
“那身为江南知县,为何要在水患发时去往肇州?百姓流离失所之时,你姚家开门设宴,本宫的好舅舅啊,你可真是不才,简直是蠢笨如猪!驸马,他要是还不说实话,就按照本宫说的做。本宫实在头疼……”
姚宇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仿佛是两簇即将熄灭的烛火,他突然急促地喘息,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中的妥协:“温姝,不,长公主,长公主,你……你听我说,我确实……是替换了别人的名额,但我也是被逼无奈!姚家……姚家上下几百口人的生计都压在我身上,我若不这样做,姚家就完了!”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却因剧痛和虚弱而再次跌回冰冷的石板,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样能减轻内心的痛楚与挣扎。
“那人的身份……我不能说,说了姚家就真的完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害百姓,水患之时去肇州,也是……也是那人他……他安排的,说是为了……为了……”说到这里,姚宇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似乎触及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你所替换的是谁的名额?”
“是,是……是,乡试的第一名,柯亦怀!”
温姝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驸马,这人是?”
“回殿下,正是上书江南水患的举人。”
温姝点头,“阉了吧,看来本宫这二舅舅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姚宇的双眼猛地圆睁,仿佛听到了世间最骇人的宣判,身体剧烈颤抖,随即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啊”声,那声音被地牢的阴冷与沉寂迅速吞噬。
紧接着,姚宇的身体如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双眼圆睁,瞳孔逐渐涣散,脸色惨白如纸,最终,在无尽的惊恐与绝望中,他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瘫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再无声息,唯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他尚存于世。
四周,烛火摇曳,谢之俞上前检查鼻息,“殿下,吓晕了!”
温姝对姚宇还算有点了解,平时看着横行霸道,其实啊,一点都经不住吓。
她都这么威逼利诱姚宇都说不出来,要么,那人的地位很高;要么,就是姚宇,就是被暗箱操作了!
“关着吧,这事,不着急,得慢慢来。”
“是,殿下。”
温姝正欲踏出衙门门槛,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起几片落叶,也带来了一抹意外的碰撞。
她身形微晃,连忙稳住,只见一位满头银丝、面容慈祥却满是风霜的老妇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身旁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少女连忙伸手扶住,那少女眉清目秀,眼中闪烁着不安与坚韧,周身似乎环绕着一股淡雅的檀香,让人心生宁静。
“公主。”翠竹和翠浓赶紧扶住往后仰的温姝。
老妇站稳后,连忙向温姝道歉,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对不住,姑娘,老身眼拙,未曾远迎,冲撞了您。”
温姝闻言,目光温和地扫过两人,心中虽有急事,却也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她轻声回道:“无妨,老人家,您可有急事?”
“公主?你是姝儿?姝儿,你,不认得外祖母了?”老妇有些急切,老妇双手颤抖着,欲要行那跪拜之礼,眼眶中已泛起了泪光,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庞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激动。
温姝见状,心中五味杂陈,眉头紧锁,迅速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扶住老妇的臂膀,制止了她的动作。
“外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快请起,这里不是行礼的地方。”温姝的声音柔和而坚定,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环顾四周,衙门外的喧嚣与地牢内的阴暗形成鲜明对比,显然,这位突如其来的外祖母并非巧合。
老妇的眼眶湿润了,颤巍巍地抬头,望着温姝那张与自已记忆中有些模糊却又依稀相似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姝儿,你长大了,变得如此高贵威严,外祖母差点都没认出来。”她边说边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祖母,您瞧瞧,大夫刚说过您不能太过于激动。”姚汐蕊一开口,总让人觉得格外舒服,姚汐蕊不同于姚汐月,外貌没有攻击性,这为人处世,也有自已的门道。
“民女姚汐蕊,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温姝也作势去扶她,“表姐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姚汐蕊身姿轻盈,缓缓俯身行礼,动作间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温婉与教养,即便是在这略显突兀的场合,也未见丝毫慌乱。
她的目光低垂,长睫轻颤,宛如晨露微沾的荷瓣,清丽脱俗。
温姝见状,心中暗自赞叹,抬手欲扶,指尖仿佛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份细腻的尊重与敬意。
阳光恰好透过云层,洒下一片柔和的金辉,将姚汐蕊的素色衣裙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与她周身环绕的檀香相得益彰,更添几分不凡气质。
周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都悄然远去,只留下两人间微妙的默契与和谐。
温姝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温暖而明媚,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
“长公主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吧,民女自作主张,挑了个地方落脚。恰逢祖母舟车劳顿,也好先歇歇脚。”
“那便依表姐所言。”
“公主,可是驸马让您……”
温姝摇头,示意翠竹回去通知谢之俞和太子。
“你们便不用跟着了,本宫同家里人说说心里话。”
翠竹和翠浓对视一眼,福了福身离去,“是,公主。”
老妇与姚汐蕊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满意。
温姝,终究是“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