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官,打井更还是住店啊?”
“开几间上房吧。”谢之俞上前一步说道,那掌柜笑眯眯地盯着几人,“各位客官看起来有些面生,是外地来了吧?”
谢之俞不说话,老板暗自给一旁的小二使眼色。
“客官,按照咱们店的规矩,进客栈之前,要先付定金。”掌柜又继续道,“之前小店遇到过一位霸王客,所以,才会提前收取房费,还希望各位客官不要见怪。”
“理解,理解,那,这定金,需要多少?”
掌柜缓缓伸出五根手指,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那姿态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谢之俞心中一松,以为不过是寻常五十文钱的定金,正欲掏腰包,却见掌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启齿:“定金,五十两。”话音未落,客栈内似乎有风轻轻掠过,带动着烛火微微摇曳,将掌柜脸上的神色映照得忽明忽暗。
谢之俞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四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温姝跟江佑宁也愣住了。
五十两,怎么不去抢啊?
明明可以抢钱,还非得让她住一晚客栈。
【宿主,你这长公主当的憋屈啊】
【shut up!】
“掌柜的,你这客栈莫不是镶了金边,五十两?”温姝掀开帽玮盯着他,掌柜见到温姝的容貌,不由得一愣,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她摘下帽玮,露出一张倾城之颜,肌肤赛雪,眉眼如画,樱桃小嘴不点而朱,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气质。
烛光映照下,她的容颜更添几分柔和与温暖,仿佛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客栈内原本昏暗的灯光,似乎也因她的出现而明亮了几分,四周的空气都仿佛被这绝美容颜所感染,变得柔和而清新。
掌柜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恐怕整个安宁郡,都找不出一人能及她的容貌。
这等货色,若是……卖到窑子里,可真是一棵摇钱树啊。
掌柜收起眼中的贪婪,“这位姑娘怕是不知道,我安宁郡所有的客栈,都是这个价钱,你们出门打听打听,恐怕,没有比我们更低的了。”
谁不知道,客栈与客栈之间,早就沆瀣一气,串通一起宰客。
掌柜轻捋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笃定:“看姑娘这身打扮,也非贫寒之家,区区五十两,对您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本店虽不敢说服务上乘,但胜在干净整洁,且地处要道,交通便利,这价格,自是物有所值。”他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每一下都似乎在敲打着几人心中的算盘,那姿态,仿佛已吃定了温姝一行人会乖乖就范。
一旁的江佑宁见气氛紧张,悄悄扯了扯温姝的衣袖,低声耳语:“姝儿,我刚进城时留意到城外不远处有个破庙,虽然简陋,但收拾收拾,咱们也能凑合一晚。”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
温姝闻言,微微侧头。
破庙破,但是总比这天价客栈让人舒服得多。
【宿主你只是抠门而已】
【我要是有钱的话,区区五十两】
【喔,本系统忘记了,宿主你可是被贬】
隔着屏幕,温姝都能看到老六那幸灾乐祸的模样。
“呵呵,那我不便多留了,各位客官,恕不远送。”掌柜地讥笑一声,立马吩咐小二赶人。
“公主,他们怎么这样啊……”翠竹小声抱怨道。
“别说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本宫估计,这安宁郡,怕是……”
“去去去,住不起店还站在门口做什么,别挡我们做生意。”小二一脸不屑,双手叉腰,对着温姝一行人唏嘘道:“瞧瞧你们这副穷酸样,还妄想住我们客栈?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金边客栈’可是安宁郡数一数二的,就你们?哼,怕是连我们客栈的一根柱子都买不起!”说着,他还故意用手中的抹布,在身旁的一根雕花木柱上擦了擦,那动作充满了炫耀与挑衅,仿佛在用行动告诉温姝他们,这根柱子都比他们值钱千百倍。
周围的其他客人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同情,有的嘲笑,让温姝一行人的处境更加尴尬。
“你们……”温姝赶紧将谢之俞拉住,“之俞,别同他们争辩。”
温姝的手轻轻悬在半空,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谢之俞瞬间的触碰,但那抹温暖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片空旷与凉意。
她的眼眸微微垂落,长睫轻颤,宛如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在静谧中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哀愁。
谢之俞的身影在灯火阑珊处显得有些模糊,他的目光刻意避开,落在客栈古朴的木质地板上,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与疏离,温姝的心,不禁轻轻沉了沉,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勒出一道道不易察觉的痕迹。
谢之俞,还在生她的气不成?
“走了没?”掌柜的朝着门口试探地问了一句,那小二立马拎着抹布往里走,“走了,掌柜的。”
“看到了吗?那姑娘,比春香楼那花魁都要漂亮,要是咱们能把这颗摇钱树弄到手……”
小二眼睛一亮,立刻意会了掌柜的未尽之言,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但他随即又皱了皱眉,思绪在温姝身边的江佑宁和谢之俞流连,这两人虽衣着朴素,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质,尤其是谢之俞,眉宇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毅与沉稳,让他不禁心生忌惮。
“掌柜的,那她身边的两人,似乎,不太好对付啊。”
掌柜的见状,不屑地嗤笑一声,拍了拍小二的肩膀:“怕什么,那两个书生模样的,看起来文绉绉的,能有什么本事?你多带点人手,趁夜深人静之时,悄悄行事,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别留下什么把柄。”说着,他还不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狠厉的光芒。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
夜色如墨,细雨绵绵,温姝一行人辗转来到了江佑宁提及的破庙。
庙宇残破,风雨飘摇,但好歹能遮风挡雨。庙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疲惫的脸庞。
随从们围坐在火堆旁,低声抱怨,声音中满是旅途的艰辛与不满:“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这一路,竟是白跑了!”
“是啊,本想好好歇歇脚,却落得如此田地。”言语间,不满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火光映照下,众人脸上的不满逐渐汇聚成低沉的窃窃私语。
一名随从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愤懑:“从前总说公主殿下受尽宠爱,享尽荣华富贵,可如今呢?被贬到这荒郊野岭,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找不到,咱们这些跟着她的,也跟着倒霉!”他边说边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无奈。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谢之俞眉头紧蹙,手中剑“嗡”地一声轻吟出鞘,寒光闪烁,在昏黄的火光下更显凛冽。
他眼神冷峻,扫视一圈周围窃窃私语的随从,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要走的就走,没有人留你们,只能富贵之人,还有什么脸面留在长公主身边。”言罢,他剑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随从面面相觑,却也识趣闭嘴。
庙内,气氛骤然紧绷。一名随从倏地站起身,脸上的犹豫被决绝取代,他朝温姝的方向匆匆一瞥,嗫嚅道:“公主殿下,小的家中尚有老小需赡养,实在无法继续这漂泊无定的日子,请您见谅。”言毕,他头也不回地冲出破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一举动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紧接着,几个随从也纷纷站起,面露歉疚之色,却同样坚决地选择离去。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破庙内回响,每一步都踏在温姝心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作夜色中的几点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走了也好。”谢之俞将剑丢到一边,表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