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日的功夫,容雅已瘦的不行,原本肉乎乎的双颊也凹陷了下去,眼底一片青黑,在眼周又生出许多疹子,又红又肿。
听见进忠的声音,容雅只觉自已好似在做梦。她强睁了睁眼睛,却没想到真的看见了进忠哥哥就在她身边儿。
原本还强撑着一口气的容雅,此时一见进忠便觉委屈极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南香见了,立刻倒了杯水来送到进忠手边。“进忠公公,你喂格格些水吧。这几日格格水米不进,我们是想尽了法子也喂不进去一口,眼瞧着人就这么瘦下去,这身子怎么受得了?”
进忠连忙把水接过起身坐在床边儿上把容雅轻轻的抱了起来,一点点的把水喂进她的嘴里。
有了这点子水滋润喉咙,容雅总算能说出话来,可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走,你快走,别让人瞧见。”
进忠的眼泪滴落下来,落在了容雅的脸上,和她的泪混在一起。
进忠颤抖子拿了帕子去给她擦,嘴里连忙说道。“别怕,别怕,是皇上叫我来的,皇上担心你几日高热不退,李太医又说要用猛药,皇上便叫我来盯着,没人会知道。
今儿一日我都能在这陪着你。”
李太医也连忙说道,“格格放心,这高热来的急,即便是用了猛药有些反复也是有的,臣包管今儿夜里也能叫进忠公公在此陪着。
一会儿吃了药,格格可好好睡一觉吧,熬了三日,便是好人也要熬坏了身子呀!
有进忠公公在,格格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了这话,紧绷了几日的容雅才松了口气,她瘪了瘪嘴,歪过头蹭了蹭进忠的胸口,委屈的撒娇。
“进忠哥哥,我身上好疼,你抱抱我。”
进忠闻言呼吸一滞,连忙把容雅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嘴唇贴着容雅的额头,只觉怀里一片滚烫。
他转头看向李太医,目露询问。
李太医连忙说道。“格格一连三日高热,身子酸疼也是有的。只是格格不让退烧,因此也只能强忍着。
今儿一早,张卓来传了话,说是乌拉那拉氏已出了冷宫,今儿就正式复位了,格格这才叫臣去请示皇上用药退烧。
只要烧退了,格格很快就能好些。”
进忠只略一思量,就明白容雅这么做的意思,乌拉那拉氏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那边她一出冷宫,这边容雅便退了烧,这寓意也是好的,至少来日无论容雅做什么,皇上也不至于忌讳、迁怒。
而且这乌拉那拉氏一出冷宫,这几日,皇上无论是人还是心,都会落在她的身上,必然不会深究容雅的病情。
尤其是皇上又派了他来,只要容雅慢慢好转,便能合了皇上的心意,更不会迁怒他。
等皇上终于想起容雅时,她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皇上也有了兴致来哄她,那时李玉若再进言,叫皇上带容雅去太液池散心,想必这事儿便顺理成章。
容雅竟把所有人,所有时机都算了进去,进忠低头再看怀里轻飘飘的容雅,只想着自已哪里值得她如此耗尽心神,只求一个长相守,又想着容雅为了他竟豁出去自已的命,心里便如被撕扯般疼痛。
进忠深吸一口气,与李太医说道,“药呢?可熬好了?快拿来。”
他又低头对容雅说道。“如今乌拉那拉氏已复位娴妃,一连三日,皇上必是要留在翊坤宫里且不会回来。
如今有我在这,旁人更不敢随意往这儿走动,你只快快退了烧吧。你这样简直叫我心疼死。”
有了进忠在,这内室自然不必留人。他哄着容雅喝了药,又将人哄睡,进忠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合衣躺在床上将容雅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瞧着容雅即便是睡着了,也紧紧抓着自已的衣裳,进忠便越发将人搂紧了些。
这几日,皇上果然如同进忠所说,一直在翊坤宫陪着娴妃。偶尔回到养心殿,便是将进忠叫来,询问容雅如何。
他见进忠每次都能带来好消息,一流水儿的赏赐便到了进忠的手里,可这些赏赐转头便叫他散了出去,又落在宫里各处的管事手中。
又过了半个月,皇上对娴妃的热乎劲儿终于淡了下来。也终于空出时间来处理这段日子积压的折子。
忙了大半日,终于将折子都批复了,皇上这才叫了进忠。
进忠一见便知皇上这是累的头疼,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按揉着他头上的穴位。
按了一会儿,皇上只觉松快了许多,他便舒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这几日容雅如何了?”
进忠心里一紧,随后便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回皇上,容雅格格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只不过到底是大病一场,这身子骨还是发虚,时不时还要咳嗽几声。
李太医说且要好好将养着,等开了春若是再不发病,也就能慢慢儿的大好了。
只是容雅格格郁结于胸,应是心里还有什么事放不下,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会影响寿数。”
虽说这话是用来忽悠皇上的,可对进忠来说,即便是假的,叫他亲口说出来,心里也泛着撕撕拉拉的疼。
叫他用这样的语气说出口,听在皇上耳中,倒更显得几分真实。
这话说完,皇上一下就坐不住了,他立刻起身说道。“即是好的差不多了,朕去瞧瞧他,也不知病了这十几日,如今怎么样了。
他那样小的年纪,又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儿,此时还不知怎么害怕。”
进忠一听,连忙跟了上去,嘴里不住的说道。“哎呦,皇上。如今容雅格格还没大好,您若去瞧再过了病气,可叫格格如何自处?”
皇上却摆了摆手。“无妨,昨日李太医已经来回了,如今容雅不过日日吃些进补的药,只是养着身子,即便朕去瞧也是无碍的,走吧。”
进忠便借着巧士冠的遮掩往门口看去,只见张卓正站在门外,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进忠这才不再劝阻,转身便挑了内务府新做的狐裘大氅过来披在了他的肩上。随即跟在皇上身后,往后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