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很多,但我们总要分出个轻重缓急。
如果不想一天到晚的心事重重,眉头紧皱,心总是要放宽的。”
这是姨妈时常对我念叨的话。而我如今是深深地觉得这可以非常有效地处理我当下的状况。
我的耳边一直有风雨,但目前而言,毫无疑问,我的学业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我只专注于这一件事。
随着夏天的悄然来临,独自一人奔跑在晨曦之中成了一种格外惬意的享受。
不过严格说来,也不能算是完全独自一人——因为还有另外一个身影与我一同沐浴在朝阳之下,只不过这个人并非王平钦,而是来自数学系的一名女生。
起初的时候,每当我们在晨跑途中相遇,彼此之间仅仅会点头示意一下而已。但是,由于每天清晨都能碰面,渐渐地,我们开始不自觉地变得熟悉起来。
当然,这种熟悉程度也只可以称作是泛泛之交吧。
通过日常的交流,我得知她名叫苏春香,已经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了。
从她平时的穿着打扮来判断,她的家庭经济条件或许并不宽裕。
不过,她拥有一副健康良好的体魄,并且在生活中展现出了极高的自律性。
我还从我们宿舍那个号称无所不知、无事不晓的万事通赵悦那里听闻,苏春香的学习成绩简直就是逆天般的存在,从来没有拿过第二名,一直都是第一,堪称千年老大。
要知道读文科的人,对于那些读理科的同学往往都会怀有一份自然而然的钦佩之情。
毕竟,对于众多文科生而言,数学就像是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正因为如此,我对这位几乎每天早晨都会在运动场上与我相遇的师姐充满了由衷的敬意和钦佩!
但这一天,当我像往常一样来到运动场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竟然不见苏师姐的身影。我按部就班地开始慢跑,跑完了整整两圈之后,偌大的运动场上依旧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的心中不禁嘀咕:莫非是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今天才没来吗?可是我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就算她来了大姨妈,照样坚持在跑步的!
正当我一边寻思着,一边准备结束这次晨练返回宿舍的时候,不经意间,我突然瞥见球场最边上的那棵大树底下似乎有个人影。
再仔细一瞧,那不正是苏师姐吗!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迈动脚步走去。
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若隐若现的哭泣声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这下子,我反倒有些犹豫不决了,心里不停地纠结着:到底是应该转身离去,给她留下一些独处的空间;还是继续向前,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呢?
最终,我还是走上前去,并唤了声:“苏师姐……”
苏师姐听到了,似乎止住了哭声。
“苏师姐,你还好吗?”关切的话语从我的口中轻轻吐出。
然而她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地将头更深地埋入膝盖之中,仿佛那里是她唯一能够找到安慰和庇护的地方。
“没事。”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让人听着不禁心生怜悯。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看着她如此脆弱的模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帮?没人可以帮我!”她会突然情绪激动地猛然抬头,就好像被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到了一般。
就在这一瞬间,我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只见她那双原本美丽动人的眼睛此刻变得红红肿肿的,像是两颗桃子,而那张向来清秀可人的脸庞此时看上去也显得浮肿不堪,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对不起,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说完,苏师姐便再次缓缓低下了头,重新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自已的膝盖,将头深深地埋进去,仿佛想要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面对这样的情景,我更不能就这样转身离开。
看她的样子,想必已经在这里哭泣了很长时间,此时此刻的她一定身心俱疲、极度虚弱,正迫切地需要有人陪伴在身边给予温暖和支持。
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紧挨着她坐了下来,并轻声说道:“我累了,坐这儿休息一会儿。”
对于我的这个举动,她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之后,很快又无力地靠在了自已的膝盖上。
好一会,她抬起头来,望着远方说:“未央,谢谢。”
我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她露出一抹轻柔的笑容。
只见苏师姐稍稍清了清嗓子,突然间开口说道:“未央,我听过关于你的传言,说你离婚了,还有个近十岁的儿子。但是我不信,你才二十出头,怎么生得出一个十岁的儿子呢。
更重要的是,我生过两个孩子了,所以,我清楚这不可信。”
我有些惊讶:她居然结婚生孩子了!
她冷冷地轻笑一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啊?其实有时候连我自已都不太敢去相信。”
“有时间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我点点头。
“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就在她年仅十六岁的时候,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插队去了。
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当时那叫一个心慌意乱!
临行之前,她在妈妈的指导下收拾好了自已的行李——先是把那床单薄的被子折叠好;然后将随身衣物整理装好;最后还不忘把妈妈特意为她准备好在路途中充饥用的那一袋硬邦邦的馒头以及那个掉了不少漆皮的水壶,还有爸爸给她的五块钱,一起塞进背包之中。
就这样,怀揣着满心的忐忑与不安,这个小女孩踏上了开往遥远北方的列车。”
她之前那整整十六个年头,都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之上。
她的父母皆是勤勤恳恳的小学教师,而她作为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尚在读小学五年级的年幼弟弟。
尽管父母对她百般不舍,但终究无人能够抵御住这汹涌澎湃的历史浪潮。
就这样,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独自一人坐上了开往远方的火车,抵达了一处她此前从未涉足过的偏僻山村。
犹记得初至此处时,天空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降雨。她和其他几位知识青年紧紧跟随着那辆只能装载行李的破旧牛车,小心翼翼地踩在泥泞不堪且高高低低的泥巴路上艰难前行。
路途遥远又崎岖,待到夜幕完全笼罩大地,天色已然变得如墨般漆黑一片之时,他们方才终于抵达了那个即将成为他们人生落脚点的小小村落。
当天夜里,当她疲惫不堪地躺倒在床上准备入睡时,却突然清晰地察觉到自已的铺盖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作响。
仔细一听,竟是老鼠发出的吱吱叫声以及它们爬行时所产生的细微动静!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顿时将她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一颗心更是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此时的我,清清楚楚地知晓并深深理解她所经历过的这一切,更明白其中饱含的种种艰辛与磨难。因此,望着眼前这个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女子,我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怜惜之情,缓缓伸出双手轻柔地抱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感受到我的关怀后,苏师姐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丝浅笑,紧接着继续说道:“不过啊,时间是最会教育人了。”
一年后,女孩已经顽强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再遇到老鼠时,她能随手捞起工具,一个精准地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