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第一幅壁画的瞬间，眼前光影流转。
一个截然不同的玄灵星出现在眼前。
灵气如云似雾，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每一寸空间都充盈着精纯的天地精华。
九座山峰挺立,每一座都高耸入云。
云雾中不时有金色的龙影若隐若现。
山涧中，一道道灵泉从石缝间涌出，汇聚成溪流。
水质清澈见底，泉水中还漂浮着细小的金色颗粒，那是龙气凝结而成的精华。
遍地都是珍稀灵草。玄参、龙须、天心莲等仙家圣药。
甚至连最普通的野草，都散发着淡淡的灵韵。
山野间，不时有仙鹿漫步，悠然自得，毫无戒备之心。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传说中的瑞兽，在草丛中嬉戏追逐。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不似后世的三月同辉，但这一轮明月却格外明亮。
这才是真正的仙境。
这样的玄灵星，才配得上圣地二字。
秦远吸收着灵力，怀中的月吞兽耳朵轻轻抖动。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低声的诵经声。
只见一群身着修士沿着山间小径缓步走来。
秦远迅速躲避，观察着那几人。
每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龙气，显然都是得到真龙传承的修士。
为首的是个长相稠丽的年轻人。
他一袭红衣，墨发随意地用玉簪束起，桃花眼潋滟，眉宇间带着几分意气风发。
“今日月色当真好。”男子停下脚步，抬头望天，声音清朗，“难得一见的皓月当空。”
“道君说得是。”旁边一位年长些的弟子笑道，“今夜的月华格外浓郁，最适合吸收月精修炼。”
“是啊。”另一位女弟子接口，“难怪主上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散步。听说主上每逢月圆，都会在九峰之巅讲道呢。”
正说着，一声悠长的龙吟从九峰深处传来，震得群山轻颤。
云雾忽地分开，露出一条庞大的金龙。
他的身躯足有万丈，每一片龙鳞都璀璨如星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金龙之主？
秦远又看向穿红衣服那人，这应该就是玄明道君。
众人连忙行礼：“参见主上。”
金龙之主的身形一阵模糊，化作一个身着金袍的男人。
青丝披散在肩头，龙目深邃，威压天成，矜贵无双。
“免礼。”金龙之主声音温和，目光落在玄明身上，“明儿，又在赏月？”
“主上。”玄明微微躬身，没有抬头，低头看着地面。
“今日月色确实难得。”金龙之主轻笑一声，往前走去，“明儿，随我来。”
玄明心头一跳，连忙跟上。
其他弟子心领神会地退下。
秦远在跟过去，还是不跟过去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一直跟着走了两个时辰。
金龙之主才站定，目光穿过树林，准确落在秦远身上：“小家伙，出来吧。”
“不必躲藏了，本座既在此地等你，自然是预见了你的到来。”
秦远怔了怔，随即流露出一丝苦笑。
上古真龙的通天彻地之能，果然不是他这样的后辈能够揣测的。
他抱着月吞兽，从暗影中缓步而出：“晚辈，冒昧打扰。”
“无妨。”金龙之主的目光在月吞兽身上停留片刻，“这伤，可真重。”
玄明看到突然出现的秦远，还抱着他们家月吞兽，立刻上前一步，挡在金龙之主前：“这位小友，你......怎可偷月吞？”
“哈哈。”金龙之主拍了拍玄明的肩膀，“明儿，这是一位来自未来的故人，准确来说，是八万年后的访客。”
他一语便道出天机。
玄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却还是退了下来，默默守在金龙之主身边。
“我早就知晓你会来。”金龙之主注视着秦远，“就像我洞悉未来将会发生的一切。”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难掩的怜惜：“包括那些无可更改的牺牲，那些注定发生的离别。”
“那为何......”秦远忍不住开口。
他实在不知，金龙之主，为何预知到了未来，却不去改变。
“天命如此。”金龙之主轻轻摇头，“即便是本座，也无法逆转某些既定的命运。”
原本秦远还是挺正常的。
但是听到金龙之主的这句话，他突然发出了一声狂笑。
“天命如此？”秦远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山林间，落叶纷纷而下，却在靠近这片空地时诡异地停滞在半空。
“就因为这狗屁天命，所以金龙一族就该被赶尽杀绝？”
“就因为这就因为这狗屁天命，所以师尊就该一次次为我而死？”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裹挟着压抑多时的愤怒，震得周围的树叶瑟瑟抖动。
秦远是不够强。
但秦远并不是没努力过。
他刚一出生，对方就强了他几万年。
如果秦远能靠着自已死，拉懿轩一起死。
那秦远敢肯定，他绝对也会让懿轩死七次。
但秦远，打不过，逃不掉，护不住。
好不容易找到了金龙之主，金龙之主却还在说什么天命。
金龙之主的意思是想让秦远认命。
秦远才不。
牺牲了那么多人，遭遇了那么多事。
只是为了让后面的他换取一线生机的话，秦远才不！
金龙之主负手而立，望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并未生气:“你倒是有几分胆魄，敢在本座面前如此放肆。”
“放肆？”秦远怒极而笑，抱着月吞兽的手却下意识收紧了几分，“我师尊燃烧本源，七次轮回只为护我周全。道君等你八万年，玄灵派为了这个逆天大阵全门被屠。”
“而你，身为金龙之主，你在这里跟我谈什么天命如此？”
一旁的玄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皱起眉，看着秦远。
“你以为本座愿意吗？”金龙之主声音陡然拔高，周身金光大作，磅礴的龙威席卷开，“你可知道我们真龙一族为何会败？”
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破空而至，没入秦远眉心。
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秦远看到了金龙一族最鼎盛时期，九天之上，万龙朝宗，金鳞闪耀，威压寰宇。
每一条金龙都是这天地间的至尊，举手投足间便可翻江倒海，改天换地。
可紧接着，他看到了一根根无形的锁链从天穹坠落，缠绕在每一条金龙身上。
那些锁链看似轻若无物，却重若万钧，压得这些天地主宰都无法动弹。
最后，他看到了一双双曾经威严的龙目渐渐黯淡，那些傲立九天的金龙，不得不臣服于那看不见的枷锁之下。
这是。
秦远认了出来。
“天道的枷锁。”金龙之主闭上双眼，“我们生来就带着这些枷锁，越是强大，枷锁便越重。到最后，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望。”
“即便有通天环在手，也无法真正挣脱？”秦远攥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金龙之主摇头，目光落在秦远怀中的月吞兽身上：“通天环虽能洞察古今，却无法让我们摆脱与生俱来的桎梏。”
林间萧瑟。
金龙之主轻叹一声：“我将你引来此地，就是想告诉你这些。”
他手掌一翻，一枚金色的鳞片在落日余晖中熠熠生辉：“这是我仅存的一片本源龙鳞，或许可助你一臂之力。”
秦远却没有去接，他突然捂住脸，笑了起来。
肩膀耸动。
眼眶微红。
泪水滑落，顺着脸颊向下滴落，滴落在月吞兽的毛发上。
“既然真龙被天道束缚，那我就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来。”
“用我自已的方式。”
他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字字铿锵有力。
“不做真龙，不走前人老路。我要找到一条全新的道路，打破这该死的枷锁！”
金龙之主手腕一转，金色龙鳞消失不见，轻叹一声：“执拗。”
秦远不再理他，只是抱着月吞兽往前走。
他的脚步坚定，每一步都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天道要他死，他便要屠尽苍天。
天命要他认命，他便要逆转乾坤。
师尊七次轮回，他便要让这天道也轮回七世。
困他师尊一分，他便要夺天道九分。
这一次，不再是应劫飞升，而是要逆天成魔。
这一次，不再俯首帖耳，而是要堂堂正正与天道叫板。
这一次，他要让整个天地都记住一个真理。
天命，不过是弱者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