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今日说的事,不止是逍遥谷的建设。
更是在旁敲侧击告诉秦远,让他暂时先住在后山,化形之后,才能再回去。
秦远也站立到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
远处那抹淡蓝色的禁制在风中微微荡漾。
“你这样看着也无用。”白隐星摇着羽扇走近,扇骨发出细微的磕碰声,“还是先把自已的事处理好。”
白隐星其实也是为了秦远好。
一是为了隐藏小龙的龙身。
二是为了自已这个师弟。
他能感觉师弟在抗拒。
既然如此,白隐星便去做这个坏人就是,将他们暂时分开,一切事情,等化形之后再说起。
扇风拂过秦远面颊。
秦远轻轻“嗯”了一声,这一世,没想到,与师尊的交集这么少。
“说起来。”白隐星忽然开口,手中羽扇微顿,“木灵那人,倒是与你师尊有些渊源。”
秦远看向白隐星。
“当年在天道宗时,木灵便对你师尊......”白隐星话说到一半,却见秦远周身龙气涌动,金色的鳞片在颈侧若隐若现,连忙住了口,“好了好了,这些往事不提也罢。”
木灵跟师尊之间其实没什么。
但秦远却不怎么喜欢这人。
上一世,木灵就是如此,对师尊的百般讨好,时时献上珍稀灵草。
师尊对他很容忍,从不拒绝他那些‘请教’的由头。
“你且安心在这修炼。”白隐星拍了拍他的肩,感受到掌下肌肉的紧绷,“等你彻底化形,自有你的位置。”
秦远沉默片刻,喉结滚动,忽然开口:“师叔可知,我为何要急着炼化龙角?”
白隐星一怔,手中羽扇停在半空:“为何?”
“我怕。”秦远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怕来不及。”
怕来不及改变自已的结局。
怕不够强大,怕来不及阻止那些人,怕师尊再一次为他而死。
白隐星看着秦远的侧脸,那张年轻的面容上写满了倔强与执着。
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那个同样倔强的身影。
“不愧是洛尘的徒弟。”白隐星笑了,转身往门外走去,锦袍带起一阵清风,“你且记住,这世界上,断不会有人比你师尊还要对你好了。”
门“吱呀”一声合上。
秦远独自站在窗前,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是他在洛尘回来那日,跟白隐星在集市上买的。
经过这一百多年的龙息滋养。
这块原本只是凡品的玉佩,已然生出了灵性。
玉质温润如脂,内里云纹流转,隐约可见一条金龙游走其中。
只差最后几日的龙息,这玉便能成为真正的暖玉。
那时候,他便将这玉佩送给师尊。
就这样,养了几日后。
“成了。”秦远笑了笑,看着手中泛着温润光芒的玉佩,金色的眸子映着玉光。
他轻抚玉面,每一寸纹路都是他百年来日日温养的痕迹。
就如同师尊当年,日日为他渡灵力一般。
“月吞。”他轻声唤道,“去请师叔来。”
月吞兽正趴在窗边打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它歪着脑袋看了秦远一眼,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却还是乖乖去了。
不多时,白隐星便来到藏经阁。
他刚推门进来,扇子一顿。
秦远一身劲装,腰间系着一柄长剑,长剑也是白隐星送的。
他这些年来一直温养着,剑鞘上刻着繁复的龙纹,与他手中的玉佩遥相呼应。
“去哪玩?”白隐星丝毫没意识到他要去干嘛。
“师叔。”秦远将玉佩恭敬递上,“这是百年来用龙息温养的暖玉,还请师叔替我转交给师尊。”
“什么意思?”白隐星没接玉佩,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弟子要下山历练。”秦远没抬头,保持着那个姿势。
“混账!”白隐星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灵力爆发,檀木桌案瞬间裂开。
残破的书页在空中飞舞。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般模样,若是被人发现你是金龙,你让你师尊如何是好?你让他这些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不成?”
月吞兽被吓得一哆嗦,毛都炸开了。
它连忙跑到秦远腿边,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脚,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我必须要走。”秦远神色坚定,丝毫不畏惧他这师叔。
“必须?”白隐星冷笑,手中羽扇“啪”地合上,“你这孽徒,是不是觉得自已有几分本事了?还是觉得躲在这藏经阁太久,闷得慌了?”
他说着,抬手就要打向秦远。
月吞兽见状,慌忙挡在秦远身前,浑身发抖却死死护着。
那双圆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白隐星,似在祈求。
“师叔。”秦远依旧平静,任由劲风拂过面庞,“我若一直这般躲着,如何能真正化形?如何能变得更强?如何能......”
“马上就能化了,你莫要着急。”白隐星气的手指发抖,指着秦远半晌说不出话。
“你可知你师尊为了护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那北境何等凶险,他为了给你寻那真龙精血,九死一生!如今你倒好,一声不响就要走?”
“正因为知道。”秦远认真的看着白隐星,“所以我才要变得更强,强大到足以守护师尊和逍遥谷。”
“你!你!你!”白隐星气极,一把抓住秦远衣领,灵力在空气中噼啪作响。“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孽徒!你师尊他......”
话到一半,白隐星突然住了口。
他看着秦远眼中那坚定的神色,忽然想起了多年前。
许久,白隐星松开手,声音低沉:“你当真要走?”
“嗯。”秦远点头。
“何时回来?”白隐星又问。
“等我能真正守护逍遥谷之时。”秦远攥紧拳头。
真正能守护逍遥谷的时候,才能回来。
而不是躲在这里,做一个被保护的金龙。
白隐星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就要走。
袖袍带起的风吹散了一地的书页。
“师叔”秦远叫住他,“玉佩......”
“自已去给他。”白隐星头也不回,声音里是压抑的怒意,“既然敢走,就别让师叔我给你背锅!若是你师尊问起,我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