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踏上山门的那一刻,秦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走了一会儿,白隐星也察觉到了异样,脚步一顿,故意看向秦远:“怎么这般安静?”
平日里月吞兽最是活泼,闻到糕点的香气,早该撒欢地跑出来了。
秦远抬眼望去,药田里雾气氤氲,梅树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一切都很平常,可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违和感。
“莫非是睡着了?”白隐星笑着问。
秦远摇头,表示不知道,踏入院中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一股强大的龙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木香。
这气息......
“哟,这气息,是他回来了?”白隐星笑着问。
秦远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具人身似乎已经无法承载他汹涌的情绪,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想要显出真身。
他冲到院子里。
月吞兽从屋里探出脑袋,看到白隐星时欢快地叫了一声。
可它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来,而是回过头看向屋内,像是在等什么人的许可。
还未等他回神,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屋内踱步而出。
银发如雪,眉眼清冷依旧。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气息,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洛尘站在门前,目光落在秦远身上,清冷的眸子微微一亮,眼底泛起涟漪。
两人都没说话,反而是白隐星推了秦远一把。
秦远回过神,刚想上前。
洛尘便朝他走了过来,长袍无风自动,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直到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仰头看他。
秦远这才发现,自已这具人身竟比师尊还要高上半头。
往日需要仰望的人,此刻正抬头望着自已,眸光清澈如月下寒潭。
上一世,自已也比师尊高吗?
秦远忘了。
“成长了不少。”洛尘轻声道,依旧没什么语气,眼底却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他抬手,指尖微凉,轻轻碰了碰秦远的下巴,就迅速收了回去。
这一触即离的碰触,让秦远浑身一颤。
他想说话,却因玉符的缘故发不出声音。
只能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洛尘的发丝,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洛尘微微侧头,默许了他的动作。
银色发丝从指间滑落,带着北境特有的寒雪气息。
秦远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眼眶有些发热。
洛尘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想说什么?”
凤眸微微上扬,直直望进秦远眼底。
秦远再也忍不住,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玉符。
刹那间,人形消散,金龙显出真身。
现在的龙身其实跟师尊差不多高,再也钻不进师尊的怀中。
那便将洛尘裹入怀中,龙尾小心翼翼地缠上那纤细的腰身。
洛尘身子一僵,却未推开他,银发散落,与金色鳞片交织,手指抚上龙鳞:“莽撞。”
秦远发出一声轻软的龙吟,将脑袋埋在洛尘颈间。
龙鳞蹭过洛尘的脸颊,惹得他微微发颤。
温热的龙息拂过耳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许是太过思念,连龙息都带上了几分潮湿的味道。
“倒是会撒娇。”洛尘叹息一声,任由金龙将自已环得更紧,指尖轻轻抚过已经化玉的鳞片。
“我去准备些吃的,你们慢慢叙旧。”白隐星看不下去了,捂着眼睛跑了。
月吞兽欢快地跟在白隐星身后,时不时回头看看那边相拥的两人。
“别乱看,小心师弟取你内丹。”白隐星一把抓起月吞兽,快速进屋。
龙尾缠得更紧了些,将怀中的人牢牢禁锢。
秦远用龙角轻轻蹭着洛尘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木香。
“傻龙。”洛尘轻叹,修长的手指抚过金色的龙鳞,若有若无的触碰惹得秦远心头一颤,“吾在北境时,也时常记挂着你。”
秦远忍不住将脑袋往洛尘颈间蹭了蹭。温热的鳞片摩擦过那片白皙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颤栗。
洛尘身子一僵,微微仰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微凉的体温逐渐升高。
这些年,倒是学会使坏了......
他想。
秦远可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想亲近一下这个好久未见的人了。
一会儿用脸蹭蹭洛尘的脸颊,一会儿用龙角轻轻蹭着洛尘的耳垂。
“你......”洛尘抬手想推拒,耳垂那处本就敏感,被这么一碰......
可刚抬手,却又被秦远顺势将手拉到龙角上。
炙热的温度透过鳞片传来,烫得洛尘想要收回手,却被秦远强硬地按在原处。
“放肆。”洛尘佯怒,指尖在龙角上轻轻一捏。
被捏疼了,秦远龙尾缠的更紧,发出一小声龙吟,不敢抬头,尾端却不老实地在洛尘腰间蹭动,隔着衣服传来阵阵温热。
“当真是.......”洛尘轻叹,手指轻轻抚过龙角,声音染上几分无奈,“越发不知分寸了。”
冬日的寒风拂过,带起几片梅花落在两人身上。
任由秦远又缠了一会儿,洛尘轻声道:“回屋去,外面冷。”
屋内,月吞兽一直用小爪子扒拉着白隐星的手。
白隐星死死捂住月吞兽的眼睛:“莫要看,会长针眼的。”
洛尘的这间屋子,白隐星总要用清洁术来打扫。
离开了这么多年,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木香沁人。
洛尘轻轻推开仍缠着自已的金龙:“先去褪了龙身,这般大小,在屋内不便。”
秦远不舍地松开龙尾,重新戴上玉符,化为人形。
变回人形的瞬间,洛尘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随后便很快收起,他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自已则在对面坐下,整理了下被蹭乱的衣衫和散落的银发。
秦远规矩矩地坐着,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洛尘的动作。
“此物助你早日化形。”洛尘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
玉盒通体莹白,四周雕刻着繁复的龙纹,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盒中隐约传出一股强大的龙气,甚至让秦远体内的龙血都为之沸腾。
“真龙经血。”洛尘解释,“寻常龙族精血虽也珍贵,却比不得这等上古遗留的真龙之血。”
秦远看着那玉盒,心头一热。
这些年,师尊一直在为他奔波。
那北境苦寒之地,就连仙人都不愿久居,师尊却在那里待了这许多年。
这些年在北境,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似是看透了秦远的想法,洛尘摇头:“那处虽寒,却也习惯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药田方向:“倒是你,这些年将药田打理得不错。那株七星草,开得极好。”
秦远摇头,指了指自已,又指了指洛尘,想说的是,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知道了。”洛尘轻笑。
木香愈发浓郁,秦远忍不住又要往前凑。
他太想念这个人了,想听他说更多话,想看他更多表情。
洛尘却伸手抵住他的额头,从案几上取过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师兄说,你日日都在药田忙碌。”
秦远伸手比划,想说些什么,却又苦于无法开口。
洛尘见状,从袖中又取出一枚玉符:“这是传音符,虽不能让你说话,却能传递心声。”
玉符一入手便有一股温润之意传来,秦远连忙戴上。
果然,脑海中立刻传来一阵清明之感。
“师尊.....”他试着传音。
“嗯。”洛尘应了一声,“你倒是会拜师,吾还没说,要收你当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