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诗杳看到他手一挥,隐约有什么东西朝自已激射而来,心中一惊的同时偏头躲闪。
她动作灵敏,险险地避开了那飞来的物体。
然而,小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只觉眼前一黑,一阵剧痛袭来。
那琉璃珠子最后竟砸在了她的眼睛上。
小环被打中了右眼,那只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却不敢哭出来,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知道自已在这将军府中的地位低下,因而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或抱怨,只委屈巴巴地立在原地,生生忍受着这疼痛。
巧云也完全傻眼了,她瞪大眼睛,满脸的惊愕与不知所措。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看着不知道被什么砸中眼睛的小环,心中满是心疼。
可她此刻也不敢出声,她是府里的老人,在将军府中多年,深知在这深宅大院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大祸。
尤其此事涉及小少爷,他是将军的血脉,在这府中地位尊贵,更是不能有丝毫马虎。
哪怕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都可能引发一系列的后果。
在这种情况下,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动作,反而会将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严家乃武将世家,名将辈出、威震天下。
他们靠军功在朝堂立足,家族荣耀与威严不容侵犯。
在这将军府中,规矩森严,等级分明。
每个人都必须谨守自已的本分,不得有丝毫逾越。
早几年,六国混战,大盛境内硝烟弥漫,烽火连天。
严家男子身为武将,自是冲锋在前,保家卫国。
战场上你死我活,刀剑无眼,严家人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
到最后,严家嫡支一脉居然只剩下将军这一个独苗苗。
那时候,将军还不是将军,因受祖荫,少年时的他于朝廷禁军中当差。
本来,严家嫡支一脉传承至此,仅剩一人,原本不该让他这个独苗苗上战场的。
可将军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一向孝顺母亲的他,竟不顾老夫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上了战场。
自那时起,老夫人就一直担惊受怕,生怕严家就此绝后,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此种种,致使老夫人十分看重子嗣。
不管后院的妻妾如何争斗,老夫人都极少过问插手。
在她看来,那些不过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小打小闹,无关大局。
可若谁敢打她孙子的主意,那便如同触碰了她的逆鳞。
想到这里,巧云心中的担忧愈发浓烈。
她虽然之前在无意中给罗姨娘说过一些严家的情况,可罗姨娘性子耿直,照她的脾气,多半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为小环打抱不平。
老夫人本就对罗姨娘没有什么好感,若她再冲撞了小少爷,那只会让老夫人更加厌恶她……
罗诗杳看着小环那通红的眼睛,心中又着急又心疼。
她连忙抓住李妈妈的手腕,声音微微颤抖着说:“李妈妈,求您快去将府医寻来,小环的眼睛伤得这般重,不能耽搁。”
李妈妈见此情形,心中暗喜,面上却露出惋惜之色,十分痛快地答应了,然后扭着腰走了。
赵佑宁见状,假惺惺地低声训斥儿子:“轩儿,不可胡闹!”
虽这样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备之意。
夏雨薇则在一旁煽风点火,冷笑道:“瞧瞧,这新姨娘一来,小少爷都被气成什么样了。”
严启轩看到自已砸错了人,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意,依旧气鼓鼓地说道:“哼,谁让她站在那里,活该!”
那稚嫩的脸庞上满是任性,看起来似乎还在为刚才没有打到目标而感到懊恼。
说完,就蹦跳着上前几步,站在离罗诗杳不远处,愤愤地看着罗诗杳,琢磨着如何再次出手。
他的小脑袋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各种可能的办法。
或许可以再找个东西砸过去,或者冲上去踢她几脚。
在他单纯的世界里,只要能让自已心中的不满得到发泄,什么方法都可以尝试。
夏雨薇看着严启轩的举动,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巧云目光紧紧盯着罗姨娘,心中暗暗祈祷她不要冲动。
可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罗诗杳怒气冲冲地紧走几步上前,朝严启铭吼道:“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你是坏人,你惹得夏姨娘和我的姨娘不开心了。”严启轩第一次被人吼,十分惊愕。
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震,一时不敢乱动,竟哭了起来。
在他的世界里,自已一直是被宠爱的小少爷,除了祖母和父母,没有人敢违抗他的意愿。
罗诗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没想到,自已在这个小小的孩童心中,已经被定义成了一个坏人,对方竟还对她怀有如此巨大的敌意。
罗诗杳忽然有些沮丧,她真拿这个顽劣的小男孩没任何办法,是凶他几句还是打他几下?
一个小小的孩子,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以大欺小。
想到这里,她只给了掉眼泪的严启轩一个警告的眼神,便转身去查看小环的伤势。
夏雨薇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一个贱婢,贱命一条,犯的着嘛!罗姨娘,你刚才冲小少爷大呼小叫的,将他吓哭,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小少爷那可是将军的心头肉,你这般作为,就不怕将军怪罪下来?”
她微微扬起下巴,满脸的幸灾乐祸,仿佛已经看到罗诗杳即将面临的悲惨下场。
赵佑宁大步上前,将严启轩抱起来,轻声安慰。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罗诗杳,然后环视一圈,对着一众丫鬟下令道:“你们这群奴才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那颗琉璃珠子找回来。”
“那可是兰凤国进贡的宝物,价值千金。这要是丢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赔的?”
她的声音充满严厉,那些丫鬟们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四处寻找那颗琉璃珠子。
这些话自然落到了罗诗杳耳中。
夏姨娘和赵姨娘一唱一和的,不就暗示她和小环身份低贱,还不如一颗破珠子吗?
她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和巧云一起将小环扶到凉亭中坐下。
这时,有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过:“轩儿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告诉父亲,谁惹你了?”
男人嗓音低沉,言语间隐隐带着几分不悦。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转头望去。
只见严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他身着一袭紫色长袍,腰间束着同色系腰带,更显身姿挺拔。
男人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如同一把利刃,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