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殊将罗诗杳抱回房间,命丫鬟服侍她泡热水澡,而他自已则离开了。
罗诗杳身子浸在浴桶中,那舒适的热水将她流失的体温一点点地召回。
巧云手持梳子,轻柔地替她梳理着长发:“奴婢看将军是真心喜欢夫人呢!”
罗诗杳微微一怔,而后淡淡地“哦” 了一声。
默了片刻,她轻声道:“你们将军的心大得很,里面装的人很多很多,可不仅仅只有一人。”
巧云轻轻搁下梳子,神情忽然变得极为认真,缓缓开口道:“夫人,您一直住在别院,对将军家里的情况或许不太了解。”
“……其实啊,奴婢们闲聊时,偶尔提及的那些有关将军宠爱大小姐的言辞,一点都不夸张呢。”
“大小姐在将军心中的地位那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今日您和大小姐两人同时落水,将军最先想到的却是救夫人您。”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将军是将夫人您放在了心尖尖上吗?”
罗诗杳听闻此言,脑袋有瞬间的空白,脱口而出:“什么?”
她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疑惑与错愕。
巧云起身,从架子上取来桂花头膏,然后旋开盖子,轻轻用手指挑了一些,开始往罗诗杳的头发上细细涂抹。
馥郁的桂花香气,瞬间萦绕在鼻尖。
巧云一边涂抹着,一边回道:“我之前一直在那边侍奉将军,却从未见过将军把府中的哪个姨娘看得比自已的妹妹还要重要。”
说完,她踌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即便是盛宠无双的赵姨娘……”
罗诗杳闭上眼睛,脑袋搭在桶沿上,在醉人的香气中走了好一会儿神。
严殊真的喜欢自已吗?
他在心中某处真的给自已留了一点点位置?
罗诗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从上次离别时,男人神情漠然地说了那些伤人的话语后,她便再也不敢对他抱有什么奢想。
尽管这几个月以来,严殊的确对她很好。
衣服首饰等一应物品变着花样地往来送,好似要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呈现在她的面前。
知道她嘴馋,嘴刁,荤素不忌,五花八门的美食都想要品尝,便为她四处网罗各大菜系的名厨。
就在前不久,还特意从南地寻来一个擅长做苏式点心的厨娘。
前天又送来一个擅长做广式点心的师傅。
即便如此,罗诗杳也不断地提醒自已,那只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在能力范围之内对女人的好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毕竟,凭他的身份,做到这些易如反掌。
又能说明什么呢?
罗诗杳不敢多想,她害怕再一次自作多情,害怕那天的情形再次上演——她心里在想着该如何接受他的其他女人,而他却在想着将她打发走……
所以潜意识中,她一直将他的各种讨好举动自动忽视。
若非巧云刚才提醒,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去深思,严殊今天的举动究竟代表着什么。
罗诗杳吁了口气,细细回想,刚才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这不就是那个令男人抓狂女人纠结的“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世纪难题吗。
不过此时,妈妈变成了妹妹,不过道理却是相似的。
虽然,当时她和严悦同时都有人救,并不存在二选一的艰难抉择。
可严殊确实是第一时间游到了她的身边。
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他毫不犹豫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她从冰冷的湖水中救出……
这个认知让罗诗杳的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感动,那是在生死之际被人在乎的温暖。
有欣慰,仿佛她在他的心中终究有了一席之地。
也有不解,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选择。
还有一丝隐隐的喜悦,那是被重视的甜蜜……
想到这里,罗诗杳仿佛听见周遭轰隆一声巨响,那道在心中筑起的并不怎么坚固的高墙在瞬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