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扶摇说着便伸出手去,等待官差给自已戴镣铐。
“叶扶摇。你……你……”素来伶牙俐齿的姜迎此时突然语塞。
叶扶摇显然心里也是害怕的,他努力强忍住不让自已哭出来,对姜迎道:“等见到我娘,告诉她,儿子这辈子没办法再孝顺她了。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她和爹的儿子。”
“叶扶摇……”叶扶摇没哭,姜迎先哭了出来。但官差却没有给他们煽情的时间,一把扯住叶扶摇,就要给他腕子上戴镣铐。
“住手!”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刚刚赶回来的方逸尘从院门口飞奔到官差面前,一把扯掉了叶扶摇手腕上的镣铐,将他护在身后:“这位官爷,我是方逸尘。陛下曾和我有约,江湖中人作奸犯科,皆由我们江湖刑院处置。”
那官差自然听过方逸尘的名头,当下一拱手道:“方盟主。端国公说了,此事并非寻常的作奸犯科。国公他老人家乃是皇亲国戚,冲撞了他那便是冲撞了朝廷,对他不敬便是对陛下不敬!此事必要严惩!”
方逸尘知道,薛见巍此人跋扈惯了,今日之事大大折损了他的颜面,如果不让他出这口气,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方逸尘深吸一口气道:“叶扶摇乃是我儿,子债父偿,我跟你们走。”
“这……”几名官差互相对望一眼,他们都知道方逸尘身份特殊,自然不敢随意缉拿他。
“几位官爷,我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今日我是绝不会允许你们带走叶扶摇的,你们要想抓人,就把我带走。”
“爹……”叶扶摇刚要开口说什么,方逸尘便斥道:“你住口!傅一然,把他带回房中,哪儿也不许他去。”
傅一然得令,扯着叶扶摇便走,叶扶摇不住回首,哭喊道:“爹……你们不许抓我爹……”
方逸尘站在众官差面前,虽未说什么,更没有动手,但那几名官差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官差们知道,看来自已没有别的选择,为首那人只得道:“那……就得罪了,方盟主。”
按照律法,殴打官吏,的确要处以斩首之罪。但端国公的那些手下并非朝廷任命的官吏,官差抓人时,也不过是故意吓唬叶扶摇和姜迎。
如今方逸尘主动替叶扶摇顶罪。方逸尘和叶照眠乃是丹疆的万里长城,若是未经丹炳煜准许便伤了方逸尘的性命,莫说薛见巍这个国舅爷,就算太后和皇子,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但薛见巍夫妇这一口恶气还是不得不出。官差将方逸尘抓到知府衙门中后,但见那薛见巍端坐中堂,反倒将丹虎城知府赶到一旁站着。
薛见巍见到方逸尘,先是一愣,听官差和他汇报了事情经过后,他斜睨向方逸尘:“方盟主,你可想好了?要替你儿子顶罪?”
方逸尘站在堂下,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地道:“正是。端国公尽管处置便是。”
“好。”薛见巍说着一拍惊堂木,从案上签筒中抽出一只令签,狠狠丢在地上:“给我重责五十大板!”
“呃,那个,国公爷。”一直如丫鬟般站在一旁的知府终于开口说话了:“您刚才丢的那个是白签,一支白签代表一板。那个黑色的签一支代表打五板,这种红色的签每签代表打十板。您要是想打他五十大板呢,得扔五支红色令签。”
薛见巍面上顿时挂不住了,狠狠瞪了知府一眼:“显你懂是吧?要不然我也让你挨几板?”
“别别别。”知府赶忙道:“你说打几板就打几板。这令签算什么?您的话才算数。”
薛见巍看着名震天下的方逸尘趴在自已脚下挨板子,心中顿时快意万分。
叶照眠听傅一然讲完事情的原委后,瞪了叶扶摇一眼:“待会再跟你算账!”便急匆匆地赶去方逸尘房中。
方逸尘正趴在床上养伤。所幸方逸尘内力深厚,挨打时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和筋骨,习武之人皆有金钟罩铁布衫,只是方逸尘明白,自已若不受伤见些血,薛见巍更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主动受了些皮肉伤。
叶照眠掀被查看了方逸尘的伤势后,心下稍安。她转头瞪了一眼跟上来的叶扶摇:“瞧瞧你干的好事!”
“哎。”方逸尘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叶照眠的手腕:“你可千万别打他。你要是打了他,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叶扶摇站在父母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不住用手搓弄着衣角。
叶照眠对叶扶摇道:“回你自已房中去面壁思过,没我允许不许出来。”
叶扶摇低着头委屈地撇了下嘴,转头离开了。
叶照眠打发走叶扶摇后赶忙给方逸尘换药。方逸尘自从十五岁下山行走江湖,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在叶照眠眼中,方逸尘永远是那个睥睨天下、纵横武林的傲世豪侠;是只会在自已面前主动弃剑认输,却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武林盟主;是强大如自已,也能依靠他的更为强大的存在。
可是如今,他却受了伤,需要自已照顾,且受伤的原因还那般憋屈。叶照眠心中心疼方逸尘,口中却埋怨道:“我说你也太惯着他了些。”
“不惯着他惯着谁?再说那衙门的板子上都有铁钉,扶摇那细皮嫩肉的,挨上几板就要皮开肉绽,我可舍不得。”
叶照眠此时已经帮方逸尘换完了药,她将替他擦拭伤口的帕子朝桌上重重一摔:“要我说这薛见巍根本就是欺人太甚。我今晚就去端国公府,送他全家上西天!”
“哎。”方逸尘再次一把抓住叶照眠的手:“你可千万别冲动!这薛见巍可是国舅爷。他妹妹薛贵妃已经给陛下诞下皇子了,将来说不定会被立为太子。你若杀了他,那就等于我们武林中人公然与皇家、朝廷对抗。”
“怎么?你害怕?丹疆国主,不也得指望着凤凰于飞吗?薛见巍现在只不过是贵妃的哥哥,就敢这么仗势欺人,将来他要真当了皇帝的舅父,那这丹疆岂不是要生灵涂炭,天下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