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扶摇之所以姓叶,并非因为他是在枯叶堆被捡到的,而是因为叶照眠太过心疼他,方才把自已的姓给了叶扶摇。
十年前叶照眠路过丹鹏城,街边一户人家忽然打开门,将一个小童丢出了门外。那男子恶狠狠地指着小童道:“罚你在门外站一天,不许吃饭,看你老实不老实!”
男子说完后,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那小童哭得撕心裂肺,吸引了过路的叶照眠的注意。
叶照眠见那小童不过两岁模样,站还站不稳,哭声倒是很大。他的小脸早已哭花,面上、颈上和手上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些许血痕,一看便是之前挨了不少打。
叶照眠一见之下不免心生怜悯,上前掏出自已怀中的锦帕,俯身替他拭去泪水。说来也怪,叶照眠平日里不苟言笑,便是不知她真实身份的人,一见她也是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接近。但那小童却似乎知道她没有恶意,一见叶照眠给他擦泪,竟也不躲。
叶照眠将小童脸颊擦干净后,才发现他的眉目生得甚是精致,若是养在好人家,定是个粉雕玉琢的美貌小公子。
此时那小童居然朝她伸出手去,要她抱自已。叶照眠下意识地将小童抱在了怀里。
叶照眠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也许便是缘分。她抱着小童,轻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将他的情绪安抚好后,又将他放在地上。
小童见她放下了自已,顿时小嘴一瘪,又要哭。叶照眠赶忙拍拍他的头道:“不许哭,等我一会儿。”
小童似乎听懂了叶照眠的话,顿时不再哭了。
叶照眠抬手叩门,半晌后,之前那男子方才开门,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叶照眠,问:“什么事?”
“你贵姓?”
“我姓殷,怎么了?”
“这孩子是你儿子?”叶照眠问。
“怎么了?”
“这孩子年纪尚小,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不该将他丢在门外。不然的话,会出危险的。我听说这丹鹏城之前有人牙子出没……”
男子一听“人牙子”三个字,顿时面色一变:“滚!我家的事轮不到你管闲事!”
男子说着便要关门,叶照眠却一把将门按住:“等等!这孩子……是你买来的吧?”
叶照眠之所以这么推断,一来是因为男子对那孩童太过狠心,实在不似亲生;二来那男子面相丑陋,龅牙歪嘴不说,左颊还有一颗大痦子,这么好看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他的。
“是我买来的又怎么样?我买他可花了二两银子呢!买来了就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原来这么好看的一个孩子只要二两银子,叶照眠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既然你将他买了来,就要好好待他。他一个两岁的孩子,能犯什么大错,让你这般虐待于他?!”
“他犯什么大错?自打老子买了他,他就整日闯祸!不是将碗摔碎,便是将衣裳尿湿,今日更是过分,居然打碎了老子的花瓶!那花瓶可足足值五两银呢!老子没将他打死,已经够仁慈的了。”
男子说着又要关门,叶照眠再次拦住了他。男子彻底被激怒了:“你个多管闲事的小娘们,老子要不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才懒得跟你废这许多话。你要是再不滚,休怪老子不客气!”
叶照眠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街巷,当时是晌午时分,街上熙来攘往,行人众多,若在此时杀人,恐怕有些麻烦。
叶照眠咬了一下下唇,说道:“你买他花了二两,他砸碎了你一个花瓶,价值五两,一共七两,我给你凑个整。十两银子,你把这孩子卖给我。”
“十两?你想得美!他这段时间吃我的用我的,那不都得用钱呐。”其实,一个小童平日里根本花不了什么钱,就算加上日常用度,十两也是绰绰有余了。
但是男子伸出两根手指,狮子大开口道:“二十两,少一文都不行。”
叶照眠又咬了一下下唇,从怀中掏出一枚二十两的银锭,丢进了男子手中,之后俯身抱起了那小童,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照眠生怕那男子反悔,抱着孩子日夜兼程赶回了梅坪派。
叶照眠平日在外打工,带着孩子自然不方便,便求师姐木祁宁能收留他。毕竟梅坪派年年收养女婴,养育儿童的用品并不缺。
迟非晚皱着眉道:“梅坪派数百年来都没有招收男弟子的先例,这些年我们虽说救济过一些贫苦的男孩子,但终究没有将其收入门中的道理。”
叶照眠当然也知道这是梅坪派数百年来的规矩,但若再找人收养,叶照眠生怕他再遇人不淑,受到虐待。特别是他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自已时,叶照眠便觉于心不忍。
此时木祁宁忽然伸手握住叶照眠的手道:“梅坪派数百年来,没有招收男弟子的先例。但梅坪派数百年来,也没有出过似叶照眠一般的武学奇才。这祖训,也可以为小眠破例一次。”
叶照眠感动地望向木祁宁:“多谢师姐!”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们梅坪派的内功,不适合男子修炼,这你是知道的。”木祁宁转头望向丈夫:“不如便教这孩子拜在你门下,由你来教导他吧。”
迟非晚略一迟疑,随即微笑道:“那也好。”
叶照眠拱手行礼道:“那这孩子就拜托师姐和姐夫了,我还有点事,得下山一趟。”
“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得去一趟丹鹏城。那个姓殷的男子,白日里我不方便下手,待到晚间,我才好屠他满门不是。”
坊间传说叶照眠与方逸尘分手后心性大变,其实倒也不完全是假的。她那些年化身女魔头雌豹,遇有她眼中的十恶不赦之人,便会出手屠他满门。
听闻此言,迟非晚和木祁宁只得无奈地对视一眼。
但那殷姓男子似乎预感到了危险,等到叶照眠再回到丹鹏城时,殷姓男子早已搬家离开,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