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落梅居时恒王才想起今是十五,他得去正院同高琼用晚膳。
恒王到不在意自已不去正院高琼会否生气,他只在意高琼对梅蕊的态度。
略作思量恒王便拐弯改去正院。
去大厨房取东西的蔷薇恰好期间了从落梅居附近改道去正院的恒王,她赶忙加快脚步回了落梅居。
蔷薇把东西放到小厨房,然后她就急急到了梅蕊面前禀报她适才看到的。
梅蕊在得知恒王改道去了正院,她并无半分失落:“十五王爷本就该去主母那里,他就算是来我也得把人撵出去。”
“今天是十五王爷还想着来落梅居,说明王爷心里把娘子您看的很要紧呢。”蔷薇脆生生的奉承着。
梅蕊淡淡道:“类似的话在我跟前说就是了,去了外头切莫忘记谨言慎行。”
“奴婢记得,奴婢是替娘子高兴,娘子得宠,奴婢们才有好日过啊。”蔷薇继续说着奉承的话。
蔷薇这张嘴很伶俐讨巧,若遇到别的主子兴许会很得宠,偏偏梅蕊不是个太看重口舌伶俐的,她更看重身边人的行事稳重,行胜于言。
正院里,高琼一边亲自给恒王盛汤,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她才听到的大事:“妾听闻王大人上朝途中遭遇不测,当时妾真真吓的不轻,往后王爷上朝还是要多带几个护卫。”
恒王目光温和的看着眼里带了些忧色的高琼:“琼娘不用担心,本王自有安排。老贼王桂树敌甚多,王家子弟横行霸道,出事也是意料之中。”
说着恒王就拿起了面前的调羹准备喝汤,同时他也是在表示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高琼很知趣的没有再多言。
用罢晚膳恒王陪着高琼和女儿说了会儿话,他便起身往外去。
“王爷,今可是十五,您还不留下吗?”高琼很想上前去抓丈夫的袖子,然她终究碍于自已从小接受的教养迫使她没法为了留住丈夫而彻底放下自已的端庄和矜持。
恒王缓缓转身看着因为自已要离去而眸光含怨的妻子,他温柔安抚:“本王答应欧阳先生一会儿要在书房议事。”
“妾知道了。”高琼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恭敬的把丈夫送出正院。
她知道恒王就是寻借口不愿意留下,她怨她恨她却无可奈何。
丞相府里,一桌丰盛的菜肴几乎没怎么动就被撤下了。
老贼王桂哪有心情吃香喝辣啊,他最器重的长子王伦还躺在床上呢。
王伦的一条小腿已经废了,这就意味着他从今往后只能是个残废,不良于行,只得依靠拐棍儿。
王伦的身体残了,他往后再也没有资格在朝为官了,他是王桂最器重的儿子,他就这么废掉了对于日渐老迈的王桂而言打击可想而知。
王桂的妻子秦氏更是以泪洗面。
“老爷得为大郎报仇啊。”丞相夫人期期艾艾的看着丈夫。
丞相夫人秦氏出身书香门第,她同鼎鼎有名的女词人李易安是嫡亲的表姐妹。
当年她肯嫁给进士出身的王桂,看重的就是对方的才情还有相貌。
王桂跟很多寒门士子一样靠读书改变了命运,金榜题名娶上了名门贵女。
当年北人大兵压境逃跑的时候王桂想摔下妻子,儿女这些累赘,自已逃命的。
秦氏直接拿刀横在了王桂的脖子上,吓的他不得不改变主意把妻子女儿这些累赘也带着一起逃。
被俘虏以后秦氏因为姿容出色被敌军首领瞧上,为了让丈夫和孩子们活下来秦氏不得不委身与敌国将军纳兰宗必。
也是因为秦氏以色侍人,最终换来他们一家回到燕国的机会。
当初也是秦氏给王桂出主意让他蛊惑皇帝对木鹏举起杀心。
面对秦氏的眼泪王桂的心情也不好受:“大朗的仇自然要报,可也得先知道仇人是谁啊。”
丞相夫人把银牙一咬:“之前三郎冲动刺杀恒王,保不齐这次就是恒王的人暗杀咱们大郎。那小王八羔子本来就跟咱们不对盘,可不能让他入主东宫啊。”
王桂面色沉沉道:“老夫好歹跟恒王打了多年交到了,他不是个蠢的。大郎遇刺很可能是木鹏举的余孽,六年过去了木鹏举的小儿子还有他几个拜把子的弟兄还没有被拿住,他们一日没有消息老夫一日没法高枕无忧。”
秦氏长眉一挑,咬牙切齿道:“就算大朗遇刺确实跟恒王无关,也得把他跟这件事拴在一起。”
“夫人觉得皇帝会信吗?”王桂目光灼灼的看着妻子的侧脸,一字一顿的问。
不等妻子开口就听王桂继续道:“恒王入主东宫已经无能改变了,若在这个节骨眼出什么幺蛾子就算跟咱们没关系,皇帝也会把这笔债记在咱们身上。皇帝猜忌拥兵自重的木鹏举,你觉得他就不猜忌老夫吗?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要沉得住气,皇帝还年富力强,自古以来能从东宫顺风顺水坐上龙椅的储君可没几个。”
夜色渐深,梅松寒端着一盏小灯走进了书房的内室。
突然手里的灯摇晃就几下,紧接着窗户开了,不是风急,而是人把窗户给推开了。
梅松寒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摸上了腰上的佩剑。
电光火石间一条黑影已经进了室内,紧接着一道劲风朝梅松寒袭来。
梅松寒从容的闪躲,与此同时他试探着对着那黑影唤了一声:“水哥儿,你怎才来啊?”
那黑影瞬间停止在那。
梅松寒重新把熄灭的灯点燃,他对着来人微微照了照。
昏暗的灯光照见的是一位身着短衣,带着一个昆仑奴面具的年轻男子,男子身体挺拔修长,站在那如松如竹。
男子的右手上握着一把圆月弯刀。
梅松寒缓缓把烛台放下,窗户被他紧紧关闭。
“三将军,这些年您去哪儿了?”梅松寒对着面具人深施一礼,眼中不觉已噙满泪水。
此刻的久别重逢他盼了整整六年啊。
确定他们所等所盼的人安然无恙在人间,他们这些人所有的坚守和忍辱负重就有了意义,有了希望。
良久,面具男才闷闷道:“自有我的去处,我只问你一句,梅儿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