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这场闹剧就此结束，乔薇虽有不甘，面上却也未曾表露分毫，依旧端庄得体地笑着跟来人打了招呼：“程总来得正是时候，否则染染这次可真要被冤枉了，也怪我没搞清楚状况就多嘴，差点给染染惹了麻烦。”
程淮生这才凝眸望了过去，看似明朗无害的目光却隐隐藏着洞穿一切的犀利，他也笑着客气道：“原来是乔小姐，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乔小姐也不用往心里去，有时间叫上我表哥一起，请你吃饭。”
程淮生没有喊她“表嫂”，乔薇只当是彼此还不够熟络，也没多想，大方点头：“好。”
从别墅离开，程淮生在院外停着的黑色迈巴赫前站定，转身望着那两个面如土色的小姑娘，没好气道：“行了，担惊受怕大半天，下午给你们放个假。”
关悠悠忙把脖子上的工牌取了下来，送回程淮生手上：“程总，这个还给您。”
程淮生没接，半笑半恼地睨着她：“做都做好了，自已收着吧，以你的水准和资历，当总监也勉强够格，以后好好干。”
两个小姑娘不由得对视一眼，嘴角藏不住惊喜笑意，她们老板不但没骂人，还给升职加薪？真是天上掉了大馅饼。
“谢谢程总！”关悠悠激动地望着面前英俊出挑的男人，暗自摩挲那块工牌，好奇问，“程总，我的工牌您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为什么不给林染也做一个？”
程淮生不冷不热地嗤笑一声：“说你是总监尚且说得过去，说林染是项目组长，连我都不信，更何况胡英那只老狐狸？你们两个啊，真是胆子大得出奇！”
“行了，回去吧，”程淮生兀自拉开车门，沉声朝林染唤道，“你，跟我上车！”
“哦，”林染知道这是要跟她算总账了，强压着心慌，笑着挥手跟关悠悠告别，上车后却发现后座还有一个人，笑意顷刻僵在了脸上，“小、小叔叔，你也在？”
这下彻底完犊子了。
沈宴川清清冷冷看了她一眼，腕间那枚黑金手表反射的光像一把刀，直接戳在她心尖上。
她紧贴着车门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程淮生上了副驾驶位，跟司机报了个餐厅地址，侧头往后看了一眼，颇为脑袋疼：“表哥，你家这丫头还真是一点没变，小林染你自已数数，从小到大闯了多少祸？”
虽然预料到一顿教训是免不了的，可真开始教训起她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害怕地缩起了脖子：“小叔叔，对不起，你骂我吧，我知道这次祸闯大了，差点没法收场……”
紧绷了许久的弦在见到沈宴川的那一刻终于断裂，林染眼底浮起一股热意：“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沈宴川如黑云压城般的脸色显然十分不好，浓眉下的黑眸燃了簇火，语气不可避免地格外严厉：“生意场上，诚信至关重要，我一直教导你做人以诚为本，都当耳旁风了是吗！”
林染紧张地抠着手指，都快把皮抠掉：“没有，我只是太想谈成那单生意，太想证明自已……”
“还狡辩！什么生意需要你靠扯谎骗人来谈？这就是你身为一个设计师应有的素质？回去给我写一万字的检讨，没写完不准睡觉！”
林染本就心虚，被他冷脸凶得更是一哆嗦，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眼泪冲破了眼眶，簌簌地掉，再多余的辩解，她一个字都不敢说，也没脸说。
沈宴川沉呼了一口郁气，盯在女孩泪眼汪汪的小脸上，压迫感深重：“那晚在饭桌上你说谈下了一个大客户，我想着总觉得不对劲，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还好多留了个心眼让淮生去查了一下，要是今天没人来救场，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底，除了训斥，还是担心更多一些。
她总这么毛躁莽撞，没头没脑的，他要不时刻提防，指不定哪天能把天捅破了。
林染低着头，声音小得可怜：“我都做好给胡英赔钱的准备了，我算过，把你送我的那些东西变卖了，再加上卡里的钱，能赔五百多万的……”
闻言，前排程淮生倒是轻笑一声：“小林染，你可以啊，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百多万的流动资金，已经胜过市面上很多小公司老板了。”
林染吸着鼻子抹了把泪：“程总你别笑话我了，五百万哪够啊，展馆一平方设计费八百，造价费一万，胡英那里前前后后一千多平方，再加上违约金和误工费，都一千多万了，我还正愁着呢。”
她掰着手指头算给他们听，潮湿的眼睫轻颤着，活像只倒霉的红眼兔子。
沈宴川好气又好笑，叹息着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林染突然收到一条五百万的到账短信。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小叔叔，你这是……”
“话里话外怪小叔叔平时零花钱给少了？”沈宴川冷冷睨了她一眼，眼底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流转，又被他压了下去，“给你凑够一千万，下次再闯祸的时候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手机上那笔大额入账，林染像接了个烫手的山芋，面子再也挂不住，情绪也越积越重，心头五味杂陈，猛地一头扑进了男人的怀里，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闯祸了……”
感受到胸口衬衫被濡湿的热意，沈宴川心头莫名柔软了几分：“知错能改就好，栽过跟头才能长记性，好了，过去坐好，别哭了。”
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已经过于亲密，林染克制地放开了他，跪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神情无比坚定：“我一定改，一定认真吸取这次教训，听从沈教授的教导，诚信处事，好好做人！”
程淮生从后视镜中看着他们笑：“表哥，小林染皮成这样，这些年你是怎么忍住没打过她屁股的？我们小时候惹了事，不知道被爷爷脱了裤子趴在凳子上打过多少板子，屁股肿得三天都下不得地。”
他描述得太过形象，林染尴尬挠头。
沈宴川微拧了眉：“当着女孩儿家的面，少胡说八道。”
程淮生也是无法理解：“这都不能说？表哥，你护她护得有点过分了啊。”
“才不是，”林染擦干净眼泪，歪着头看向程淮生，下意识地维护，“我小叔叔眉头皱一皱，我都吓掉半条命，哪还能让他打我板子。”
女孩声音清脆认真，这句稚趣的玩笑话把两个男人都逗乐了。
林染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谁知前方路面突然窜出一只宠物犬，司机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她猝不及防身子一歪，竟直直扑在了沈宴川的大腿上。
脸埋在了一个无比尴尬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