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季峰有一个很疼爱他的哥哥（亲哥，后来死了，俩人没有感情线好吧）。
哥哥（亲哥，后来死了，俩人没有感情线好吧）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他，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
他们住在城东的老旧小区里，六层居民楼的顶楼。
楼道的墙面斑驳,冬天会漏雨，房间不大，但足够两个人生活。
从小到大，哥哥都把他护得很好。
2.
季峰在世。
每个学期（末世前-末世后都成年了）都能拿到奖学金。
下课后，哥哥经常来接他。
远远地站在校门口，任凭其他学生打趣说季峰有人宠。
“哥，你别老来接我。”季峰有点不好意思。
哥哥揉揉他的头发：“不接你，你又不记得带伞。”
3.
生日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季峰放学后冒雨跑到校门口，没看到哥哥。
他知道哥哥最近很忙，可能忘了。
淋着雨走到半路，看到哥哥在路口等他。
手里举着把伞，怀里抱着蛋糕。
“跑慢点，当心摔倒。”哥哥把伞递给他。
蛋糕是他最近一直念叨的那个，店在城西，来回要两个小时。
4.
季峰偷偷在奶茶店打工。
“家里不是不缺钱吗？”同学问他。
“想买点东西给我哥。”季峰笑了笑。
第一个月工资发了800，他买了条皮带。
“一条皮带把一个月工资都用了吧。”哥哥笑他。
当天就换上了那条皮带
5.
周末的时候，哥哥会做一桌菜。
有红烧肉，有清炒虾仁，还有煲的汤。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季峰问。
"看视频学的。"哥哥说。
季峰知道他是为了省钱。
7.
哥哥在第一医院急诊科当护士，工作又累工资又低。
每天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十二个小时的倒班让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但无论多累，回家时总会给季峰带点吃的。
医院食堂的馒头，值夜班同事煮的粥，或者下班路过早餐店买的包子。
小区后面有个菜市场，哥哥总要赶在早市去买菜。
买回来的菜要分成两份，新鲜的留给季峰，蔫了的自已吃。
季峰有时候偷偷把自已碗里的菜夹到哥哥碗里。
“我吃饱了。”他总这么说。
哥哥也不拆穿，只是笑笑：“那你晚上饿了别找我。”
但到了晚上，书桌上总会多一包零食。
8.
新闻开始报道不明原因的高热病人。
起初只是零星几例，后来越来越多。
学校里也开始有人请假，说是发烧。
“学校要停课吗？”同学们在讨论。
“应该不会吧。”季峰说。
9.
最开始只是医院里多了几个发烧的病人。
那天哥哥回来得特别晚，脸色发白，制服上沾了血。
“最近别出门了。”他说，“医院里情况不太对。”
急诊科的病人突然增多，大部分都是高烧不退。有的病人开始出现狂躁症状，打伤了好几个护士。
哥哥值夜班的时候，季峰总睡不着。
他知道医院里已经有护士被感染了。
每天都有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过，一声接一声。
“没事的。”哥哥安慰他，“我小心点。”
但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一个星期后，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混乱。
10.
小区里开始有人发烧。
1栋死了一家三口。
6栋的老奶奶被自已儿子咬死。
就在这时，那群人闯进了小区。
11.
他们开着几辆改装的皮卡，后面架着机枪。
枪声响起的时候，季峰正在煮面。
哥哥冲进来抱住他：“别出声。”
他们躲在卧室的衣柜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那些人挨家挨户地搜。
“都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不出来是吧？那就打烂你们的门！”
砰的一声，防盗门被踹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哥哥把季峰护在身后，呼吸越来越重。
衣柜的门被拉开，刺眼的强光照进来。
“操，这儿还藏了两个。”
12.
他们把所有人都赶到了居委会。
一路上，季峰看到了太多尸体。
反抗的人都被当场打死。
居委会的大厅里挤满了人。有的在哭，有的在求饶，有的抱着孩子发抖。
“都他妈跪下！”为首的男人端着枪，“排好队！”
季峰跪在地上，感觉膝盖生疼。哥哥还是把他护在身后。
那些人开始挨个检查。
他们似乎能闻出每个人身上的味道。
“这个没味，扔那边去。”
“这个，留着。”他们看向季峰，眼神让他想吐。
“没味。”他们走到哥哥面前，狞笑着，“先留着。”
13.
接下来的事情，太过残忍。
他们开始处决所有带着攻击性味道的人。
每个人都要跪在院子里。
然后是枪声。
有的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才死。
“让你他妈的装逼。”他们一边打一边骂。
季峰蜷缩在角落里，眼泪流个不停。
他不知道哥哥是不是还活着。
那些被分到第二组的人，下场更惨。
旁边的男孩被拖出去。
等他们玩腻了，就直接开枪打死。
有几个人被他们当成猎物，在小区里追逐。
季峰听着外面的惨叫声，蜷缩在角落里。
有人拉住他的脚：“好嫩的一个，留着慢慢玩。”
14.
那天夜里，他听到有人叫他。
“峰峰。”
是哥哥的声音。
他摸黑爬过去，看到哥哥浑身是血地躺在墙角。
“我没事。”哥哥小声说，声音虚弱，“等他们换班的时候，我们逃。”
哥哥的腿断了，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
趁着守卫交接的空档，他们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路上，哥哥走得很慢，留下一路血迹。
他们躲在垃圾堆后面，防空洞里，废弃的汽车底下。
就这样逃到了加油站。
但那些人还是追上来了。
“你先躲起来”哥哥推着他进了储物室。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季峰躲在里面，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打斗声。
然后是哥哥的惨叫。
他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15.
发烧的夜晚，季峰蜷缩在角落。
伤口开始溃烂。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真讽刺。
他连伤口都不会包扎。
16.
香根草的气味。
是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出现的。
火焰在弦上跃动。
Alpha站在月光下。
那股气息让他迟疑了。
命运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你需要什么？”Alpha问他。
季峰闭上眼，想起了哥哥的话。
一定要活下去。
他说：“消炎药。”
17.
可命运就是这样，给你希望，再亲手打碎。
加油站的爆炸声响起时，季峰以为，自已要和哥哥一样。
要死在这里了。
直到被救出。
他靠在Alpha的背上。
18.
在这个临时的“家”里。
每个人都对季峰很好。
好得让他有时候会红了眼眶。
好得让他觉得不配。
杨晨煜是个活泼的性子。
总是缠着季峰玩游戏。
时不时抱着零食往他房间跑。
一屁股坐在他床上。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看我新找到的游戏,超级好玩。”
“这个饼干我藏了好久,就给你吃。”
“你的伤口好点没有啊！你的伤口好点没有啊”
季峰有时候会被他烦得头疼。
但更多的时候，是无法抑制的感动，眼泪都要掉下来。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笨拙地点点头。
19.
江澈对他尤其温柔。
会在他失眠的深夜。
轻手轻脚地端来一杯热牛奶。
“睡不着就喝点,我加了蜂蜜。”
发热期来临的时候。
江澈总是第一个发现。
提前煮好姜汤。
“小心烫,慢慢喝。”
季峰知道江澈为什么这样照顾他。
因为他们是相同的性别。
都是Omega。
都明白这个世界对他们的残酷。
可这反而让季峰更加愧疚。
他偷偷喜欢着江澈的Alpha。
却还在承受着江澈的关心。
这种背德般的感觉。
有时候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
想要逃离这个温暖的牢笼。
20
陆泽比他大，却最懂他的心思。
知道他想哥哥的时候。
会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什么都不用说。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有一次下雨。
季峰缩在房车角落里发抖。
陆泽就在他旁边坐了一晚上。
递来一杯又一杯的热水。
掰开一块又一块的巧克力。
季峰捧着水杯。
听陆泽讲他和沈霄的故事。
心里又酸又涩。
21.
深夜里。
当其他人都睡着后。
季峰会无声地流泪。
他为自已的贪心哭泣。
为自已的无能哭泣。
为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感情哭泣。
大家都那么好。
可他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配不上这份温暖。
配不上这个像家一样的地方。
配不上他们给予的一切。
22.
沈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总是在他想逃的时候。
轻轻拍他的头。
那双温暖的手。
温度透过头发传来。
那股令人安心的香根草气息。
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震得他心尖发颤。
季峰多希望。
自已只是因为失去哥哥。
才会本能地依赖沈霄。
可他知道不是这样。
23.
他是真的心动了。
24.
房车开在漫长的路上。
后视镜映出沈霄认真的侧脸。
他总是很细心。
会在经过颠簸路段时提醒大家。
会在转弯时放慢车速。
会在有人睡着时调暗车灯。
季峰一次次偷看。
看他手指敲打方向盘。
看他微皱的眉头舒展。
看他时不时回头查看大家。
他知道自已不该再继续。
却还是忍不住。
25.
在这个临时的家里。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位置。
杨晨煜可以撒娇打闹，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可以钻进沈霄怀里装可怜。
江澈可以理所当然地依靠，可以自然地牵住沈霄的手，可以被那条尾巴缠住腰身。
陆泽可以平等地交谈，可以一起训练，可以分享过去的记忆。
唯独他。
像是一个局外人。
又像是一个偷渡者。
躲在角落里。
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最后一点距离。
26.
但这样也很好。
真的已经很好了。
所以他把那些心动，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小心翼翼地藏好。
27.
明山的夜总是很静。
静得能听见冰晶生长的声音。
也静得让季峰偶尔会想起从前。
房间里有一张木床,一个衣柜。
床头是杨晨煜硬塞给他的台灯。
桌上是周骁教他做的小陷阱
抽屉里藏着江澈给的药。
墙角堆着陆泽送的御寒衣物。
每一件都让他红了眼眶。
28.
安澜阿姨身体养好些后。就开始包揽了所有人的一日三餐。
季峰总是起得最早。
悄悄去厨房帮安澜烧水。
蹲在灶台前添柴。
看着火苗慢慢蹿起。
就像他心底那点无处安放的温度。
“阿姨,我来帮您。”
“你也是,跟着他们一起睡会儿多好。”安澜笑着摇头，“沈霄说你睡得少。”
季峰愣住。
原来沈霄会注意这些。
29.
明山的早晨很美，白雪覆盖了所有的疮痍，干净得不像末世。
安澜煮的南瓜粥香味飘得整个院子都是。
罗念念会给他夹最嫩的菜：“你这孩子,太瘦了。”
沈霄总是最后一个来吃饭，浑身是汗,应该是晨练回来。
狼耳还因为运动微微抖动，信息素的味道若有似无。
季峰会不自觉地偷看，看他喝粥时滚动的喉结，看他听江澈说话时的笑意。
直到那双眼看过来。
他才慌忙低下头。
30.
训练是每天必不可少的。
沈霄说。
在末世里。
实力就是活下去的资本。
所以每个人都要变得更强。
季峰的火系异能，渐入佳境。
从一开始控制不住火候。
到现在能精准地用异能烤红薯。
可只要沈霄在旁边看。
他的异能就会不听使唤。
火焰忽大忽小。
像极了他不安分的心跳。
31.
那天训练的意外，让季峰记了很久。
他在练习远程攻击，火球却突然失控。
眼看就要烧到自已。
是沈霄冲过来。
把他扑倒在雪地里。
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却浇不灭他脸上的温度。
沈霄的手扶着他的肩，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
烫得他心尖发颤。
他们靠得那样近。
近到能看清沈霄睫毛上的雪。
近到能闻到那股令人心动的香根草味。
季峰感觉自已快要窒息了。
“小心点。”
沈霄的声音低沉。
像一把钥匙。
轻易就能打开他的心锁。
直到晚上。
季峰的心跳还是平静不下来。
32.
生活总是在细节里，透露着温暖。
杨晨煜会趁夜里偷偷塞给他零食：“我看你都不怎么吃。”
江澈会在他失眠时，坐在床边给他读书：“我小时候也睡不着。”
陆泽会找他练箭，一练就是一下午：“你的准头越来越好了”
周骁会帮他训练，那些格斗术，他越来越熟练。
罗念念给他织了围巾，安澜会给他煮驱寒的姜茶。
每个人都在爱他。
让他不知所措。
33.
沈霄对他，一直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训练时的严厉。
生活里的照顾。
危险时的保护。
无一不是那么妥帖。
可越是这样。
季峰越是不敢靠近。
34.
沈霄要下山的消息,像一柄重锤敲在季峰心上。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沈霄和周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中。
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股香根草气息,也随着沈霄的离开而消散。
35.
沈霄不在的日子里,季峰总是心神不宁。
每天都会望向山下的方向,期待着那个身影能早点回来。
晚上失眠的时候更多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沈霄的样子。
他对训练比以前更加刻苦。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分散一些思念。
36.
发期
他勉强扶着墙,想要回到屋里。
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
是一群不速之客。
闻到了他信息素味道的Alpha们。
37.
Alpha们的气息。
季峰几乎是本能地缩进角落。
那些气息让他回想起那个痛苦的夜晚，加油站外的枪声，哥哥的惨叫。
现在的他跟那些被拖出去的Omega没什么不同。
他宁愿就这样死去。
38.
江澈冲了出来。
一层寒霜从他脚下蔓延，像极了那天哥哥为他挡在前面的样子。
可季峰知道，这一次，又会有人因为他受伤。
他想开口让江澈别管他。
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39.
土系异能者的石刺被江澈的冰墙挡下。
陆泽的箭划破空气。
他们都在拼命保护他这个无用的人。
明明他从来就不值得。
季峰红了眼眶。
他多想告诉他们，不要管他了，他不配。
可发
如果沈霄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季峰就恨不得给自已一巴掌。
他怎么能这样想。
40.
这让他更加痛恨自已。
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41.
香根草的味道突然出现在空气中。
季峰一瞬间以为自已疯了。
是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吗？
还是濒死前的错觉？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他狼耳因为愤怒而竖起，尾巴也绷得笔直。
那个他永远不敢多看一眼的人，此刻就站在那里。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季峰知道，他又一次被救了。
42.
“可能会有些不适，忍耐一下。”
温热的手掌覆上后背。
他知道这只是临时标记。
知道这仅仅是出于怜悯。
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像对江澈那样爱他。
可他还
原谅我的不知廉耻。
原谅我的贪得无厌。
43.
标记来得很快。
季峰把所有呜咽都堵在喉咙里。
不是因为疼。
他怕自已一张口，就会说出那句压在心底多时的“喜欢”。
但不是出于爱。只是因为不得已。
这大概就是他的命运。
像他这样的人，永远只配得到怜悯。
永远不配得到爱。
44.
“哥去找他们算账了。”杨晨煜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季峰心上。
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去寻仇。
就像当初他为了大家一次又一次地挡在最前面那样。
可季峰宁愿他就这样留在这里，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江澈在一旁沉默地给他倒了杯水。
45.
生活还在照常。
安澜的粥还是那样香。罗念念依然会给他夹最嫩的菜。
陆泽每天陪他练箭。周骁教他格斗的动作一丝不苟。
好像什么都没变。
只是那股香根草的味道，再也闻不到了。
就像他那点小心思一样，被寒风吹散在这个冬天里。
46.
临时标记的效果在一点一点消失。
季峰
像一把火，从骨髓里烧起来。
他开始频繁地梦到那天的标记。
梦里的自已是那样不知羞耻，一遍遍往那个怀抱里钻。
像个渴求怜爱的野猫。
每次惊醒，他都在黑暗中无声落泪。
可眼泪落在枕头上，连一点声音都不敢有。
47.
“他说，你最好能找个Alpha。”江澈转述着沈霄的话，“这样对你来说更安全。”
季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摸着后颈那个已经快要消失的牙印。
原来在那个人心里，他连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累赘都不如。
只是一个需要被转交的责任。
48.
有时候季峰会想。
如果当初在加油站，他没有遇见那个人该多好。
如果他没有心动该多好。
如果他能像个普通的Omega一样，随便找个Alpha标记了事该多好。
49.
自从那次后,季峰开始刻意避开沈霄。
训练的时候躲得远远的,吃饭时总是等沈霄吃完再去。
杨晨煜蹲在他床边,声音闷闷的：“你最近都不跟我玩了。”
季峰翻个身,背对着他：“抱歉，我有点累。”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杨晨煜担心地摸他额头，“要不要让哥看看？”
“不用了。”季峰几乎是弹坐起来，“我没事。”
太慌乱了。
连语气都透着心虚。
50.
江澈似乎看出了什么。
有时候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季峰总是不敢与他对视。
怕被看穿心事。
怕弄脏了这个温暖的家。
“季峰”江澈轻声叫他。
季峰手一抖,差点打翻水杯。
“有些事,不用想那么多。”江澈的声音很轻,“他.....”
“我知道。”季峰打断他,“我什么都明白。”
他当然明白。
明白自已配不上。
51.
那天沈霄又一次替他挡住了袭来的攻击。
季峰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鼻子一酸。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这样他要怎么放下。
沈霄回过头,狼耳微微动了动:“下次小心点。”
季峰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突然明白。
他必须要走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已会忍不住说出那句“喜欢”。
怕自已会毁了这个得来不易的家。
49.
最后那天晚上。
他躲在房间的角落,一遍遍回忆着每个人的样子。
把所有回忆都小心地封存在心底最深处。
50.
那天深夜，季峰悄悄离开了房间。
他什么都没带，甚至连那件被沈霄的气息染过的外套都留下了。
温暖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属于他。
刚走到院子门口，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么晚去哪？”
是杨晨煜。
季峰的手在发抖，却强迫自已不回头：“晨煜，别告诉其他人。”
“你疯了吗！”杨晨煜的声音带着哭腔，“外面都是活死人，你一个...你是想去死吗？”
季峰说不出话。
51.
“至少等到天亮！”杨晨煜死死拽着他的衣袖，“等哥回来...”
“不要告诉他。”季峰几乎是在恳求，“晨煜”
他不敢看杨晨煜的眼睛。那里面的温暖会让他心软，会让他舍不得离开。
可他必须走。
正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把他当家人，所以他更不能玷污这份干净的感情。
“对不起。”季峰轻声说，用力挣开了杨晨煜的手。
身后传来抽泣声，一声比一声小，最后消失在风雪里。
52.
雪下得很大。
季峰一步一步往前走，像是在惩罚自已，又像是在给自已最后的机会。
53.
没有临时标记。
没有那个人的气息。
他死死咬住手腕，直到血腥味充满口腔。
54.
Alpha们循着信息素的味道一个个逼近。
季峰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恍惚中，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根草气息。看到那个人挡在自已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多么熟悉的场景。
一如他们相遇的那天。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背影。
可指尖只碰到了冰冷的空气。
原来，连死前的幻觉都这么折磨人。
55.
季峰蜷在角落，无声地流泪。
他抬起发抖的手，一点火苗在指尖跳动。
如果注定要死，也该是他自已了结这一切。
56.
有那么一瞬间，季峰后悔了。
他想起安澜为他煮的姜汤，罗念念为他缝补的衣服。
想起杨晨煜偷偷塞给他的糖果，想起陆泽陪他练箭的背影。
想起江澈深夜里的轻声细语。
还有那个人。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火焰已经燎上了衣角，可他却在想，如果当初留下来会怎样。
如果他能忍住不逃走。
如果他能克制住那点心动。
如果他能像个普通的弟弟那样，安安分分地待在那个人身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57.
Alpha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些混杂的信息素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季峰却笑了。
他宁愿死在自已点燃的火里，也不要被别人标记。
那个位置，那种气息，那份温暖。
既然得不到，那就躲进坟墓里去吧。
58.
他开始听到呼喊声。
混杂着Alpha们的咒骂，还有什么人在喊他的名字。
那声音很熟悉。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季峰想睁开眼看看，可眼皮太重了。
59.
火势越来越大。
季峰陷在回忆里。
他记得沈霄总是那样温柔又疏离,像照顾每一个家人那样照顾他。
记得那人皱着眉看他不好好吃饭,却从不会像对江澈那样伸手喂他。
耳边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是错觉吗?
为什么那声音这么像沈霄。
60.
浓烟中,一个身影破门而入。
那股熟悉的香根草气息瞬间驱散了所有令人作呕的Alpha信息素。
季峰被一把扶起。
沈霄的脸上沾满灰尘,狼耳因为愤怒而竖起，身上带着血腥味。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将季峰半抱着带离火场。
就像从前的每一次。
是那样妥帖的照顾。
却永远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距离。
61.
“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季峰轻声说。
沈霄没说话。
只是低头查看他的伤势。
发起来。
“我帮你临时标记。”沈霄的声音很平静。
季峰摇头。
想说不用再。
62.
“江澈在山上等你。”
沈霄说。
季峰点头。
他懂了。
他永远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弟弟。
是这个家里人人宠爱的小孩。
却永远不可能是沈霄的爱人。
63.
回去的路上。
季峰靠在沈霄背上。
香根草的气息萦绕着他。
温暖又陌生。
他知道。
等回到山上。
一切都要回到从前。
回到他是弟弟。
而那人永远不可能属于他的轨迹。
64.
生活照常。
安澜的粥还是那样香。
罗念念依然给他夹最嫩的菜。
杨晨煜还是缠着他玩游戏。
沈霄也还是那样。
好像他从未逃走过，也从未被找回来过。
只是偶尔深夜。
当季峰摸着后颈那个已经愈合的标记。
他才会红了眼眶。
爱意只能藏在心底最深处。
不见天日。
65.
一个月后。
发热期又一次悄然而至。
季峰蜷缩在房间里,每一寸皮肤都在渴望那股熟悉的气息。
他知道沈霄不在明山,听说是去了趟山下。
咬着牙熬了一宿,汗水浸透了被褥。
直到江澈推门进来,皱眉开口:“不能再这样了。”
66.
明山来了几个新人。
其中有个叫关斌的Alpha,以前是军方的特战队员，周骁的朋友。
个子很高,说话温柔，爱笑，跟沈霄那种冷淡的性子不太一样。
“让他帮你度过发热期。”江澈的声音很轻,“你看他对你...”
“不用了，江澈哥。”季峰打断他。
67.
关斌是个很温柔的Alpha。
每次在训练场遇见,他总是笑着跟季峰打招呼。
有时还会递来一瓶水,或是小心翼翼地帮他挡住刺眼的阳光。
甚至在那次发热期来临时,主动提出帮忙。
“就临时标记而已。”他说,“我不会有别的想法。”
季峰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躲开了。
他知道关斌是个好人。
但那有什么用呢。
别人再好,也只是别人。
68.
发热期一次比一次难熬。
季峰几乎撑不住了。
直到那天半夜,沈霄从山下回来。
推开门时,季峰正缩在床角发抖。
房间里浓郁的信息素几乎化不开。
沈霄站在门口,香根草的气息一点点漫进来。
就像从前的每一次。
是Alpha对Omega理所当然的照顾。
“我帮你临时标记。”
公事公办的语气。
不带一丝温度。
69.
自已会忍不住哭泣。
“关斌是个不错的人。”沈霄的声音很轻。
季峰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在那人心里,他永远是个需要被照顾的责任。
70.
那些压在心底的爱意。
那些见不得光的喜欢。
终究只能烂在心里。
随着一次次发热期的煎熬。
慢慢腐朽。
71.
又一次发热期快要来临时,季峰把自已锁在了房间里。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像是要把整个明山都淹没。
白茫茫的一片让他想起第一次逃走的那晚。
房间里一点点变得燥热。
季峰蜷缩在床角,把自已缩成小小一团,像是这样就能抵御体内的燃烧。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后颈的腺体开始隐隐作痛。
他知道,发热期就要来了。
“季峰。”关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我进去。”
季峰把脸埋进膝盖里,一言不发。
他听到江澈在外面叹气,听到杨晨煜焦急的声音,听到众人的脚步声来来去去。
关斌的语气里带着无奈：“你这样会把自已弄坏的。”
季峰用力摇头。
72.
体内的燥
他不敢发出声音,怕自已的信息素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窗外的风声呼啸,夹杂着细碎的冰雪拍打玻璃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季峰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而收缩。
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狼耳因为
沈霄走了进来。
那股令他魂牵梦萦的香根草气息一点点漫进来,让季峰几乎要落泪。
他把自已往被子里缩得更深,像是在逃避什么。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更高了。汗水顺着季峰的脊背滑落,打湿了身下的床单。
他能感觉到沈霄正一步步走近,那股气息越来越浓郁。
“你在折磨自已。”沈霄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季峰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敢抬头。
73.
标记来得很快,却又很轻柔。
沈霄的动作永远是那样恰到好处。
不会让他太疼,却也不会有过多的温存。就像他们之间该有的距离。
犬齿、】子,把所有的呜咽都堵在喉咙里。
季峰能感觉到沈霄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背,稳稳地扶着他。
74.
“为什么一定要折磨自已？”沈霄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不找个Alpha？”
季峰垂着眼睛,睫毛被泪水打湿,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只是轻轻摇头，小声说：“我不想麻烦别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蹩脚的借口。可沈霄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嗯”了一声,就像回应每一个普通的对话那样。
75.
标记结束后，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季峰能听见自已剧烈的心跳声，还有沈霄起身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关斌是个好人。”沈霄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他对你有意思。”
季峰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角。
那些压在心底的话在喉咙里打转，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知道。”他说。
沈霄站在门口，背对着他。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给那个高大的身影打上一层朦胧的轮廓。
狼耳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76.
发热期的症状渐渐褪去，但那种空虚感却越发明显。
季峰躺在床上，后颈的标记还在隐隐作痛。
他知道那里一定留下了牙印，可那又怎样？不出半个月，这个标记就会消失。
杨晨煜来敲门，说是给他送饭。
季峰没有应声，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满脑子都是沈霄刚才的话。
关斌是个好人。你该找个Alpha。你不能总是这样。
77.
深夜，季峰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间。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他控制不住自已。
今天家里其他人不在，他想去看看沈霄。
就一眼，看过以后，就听他的话，做个乖孩子。
轻轻推开沈霄房间的门，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那张熟睡的侧脸照得很温柔。
狼耳在睡梦中微微抖动，尾巴蜷在被子里。
季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他蹲下来，贪婪地看着那张脸，想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记忆里。
高挺的鼻梁，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薄唇。
季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脸。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他不敢碰。
78.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季峰猛地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对...对不起。”他慌乱地想要逃走，可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那只手很热，像是要把他的皮肤烫伤。季峰浑身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我只是...”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是说...我...”
可所有准备好的借口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那些藏了很久的话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像是要冲破所有的枷锁。
“我喜欢你。”
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的声音。
季峰说完就后悔了，想要抽回手逃走。
可沈霄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79.
“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沈霄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季峰浑身发抖,想要逃开,却被狠狠按在了墙上。
香根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每次标记后,你都躲着我。”沈霄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为什么？”
“我...”季峰不敢看他。
“抬头。”沈霄命令道。
Alpha天生的压制力让季峰不得不抬起头,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
80.
“你一直在拒绝我。”
沈霄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重得几乎要留下淤青。
狼耳因为愤怒而竖起,尾巴也绷得笔直。
“第一次标记时,你说不要终身标记。”
“每次发热期,你宁愿把自已折磨得半死也不肯找我。”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躲我？”
季峰想要摇头,却被捏得动弹不得。
81.
“我以为你讨厌我的标记。”沈霄眯起眼：“既然你这么抗拒,那就找个你不讨厌的Alpha。”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仿佛要把每个字都钉进季峰心里。
82.
季峰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没有...”他小声说,“我没有讨厌你。”
"我只是...不敢。"
“因为我知道,沈霄哥是在怜悯我。”
“就像你对每个需要帮助的Omega一样。”
沈霄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季峰吃痛地呜咽一声。
“怜悯？”沈霄挑眉。
83.
“你以为我是因为怜悯才标记你？”
沈霄的声音冷得吓人。
信息素在房
他从未见过沈霄这种样子。
就连狼
Alpha天生的占有欲让
恨不
我以为你讨厌Alpha。
现在你却说是怜悯？
沈霄没这么憋屈过。
84.
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做那些强制标记的事。
但沈霄没有。
他们跟季峰在一起的时间长。
沈霄早就拿他当做一份子了。
但这并不代表，Alpha的欲望不会控制他。
他只是压制着自已的本能,不让自已直接标记季峰。
85.
季峰被按在墙上,无处可逃。
沈霄的软。
Alpha强势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狼耳因为愤直。
像是一匹即将捕获猎物的狼。
而季峰就是他的猎物。
86.
“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找别的Alpha？”
“我只是在等你习惯我的信息素。”
“等你不再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开。”
87.
犬齿抵后颈。
这言。
是Alpha对自已Omega赤裸裸的占有。
是不容拒绝的宣告主权。
季峰在刺痛中战栗。
终于明白,自已从来就不是沈霄怜悯的对象。
而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的Omega。
香根草的味道太过浓烈,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连那些平时冷淡疏离的眼神,此刻也被情欲和占有欲取代。
88.
“既然你说了喜欢。”
沈霄一把扯开季峰的衣领,露出光滑的肩颈。
“那就别想逃了。”
后颈呜咽出声。
这次又狠,不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临时标记。
是Alpha彻底的占有。
尾巴紧紧缠住季峰的腰身,不让他有任何退缩的可能。
89.
“疼...”季峰小声哀求。
“你说你喜欢我。”沈霄冷笑,“现在知道疼了？”
“你以为我每次忍着不标记你就不疼吗？”
强势的Alpha用力掰过季峰的脸，狠狠吻上那张颤抖的唇。
季峰带着哭腔求饶。
“现在知道说不要了？”沈霄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乖乖被我标记。”
90.
季峰浑信息素支配。
每一
每一寸皮肤都在渴望更多。
沈霄的手探
98.
Alpha并不打算放过他。
一次又一次。
直到那具身体完全臣服。
直到那些细碎的呻吟变成压抑不住的哭喊。
100.
“你是我的。”沈霄一
101.
微光透过窗帘，洒在床边。
季峰悄悄转醒，发现自已被那条狼尾巴紧紧缠绕。
浓郁的香根草气息萦绕在周围，让他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身后传来沈霄均匀的呼吸声。
季峰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后颈的标记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昨夜的一切都是真实。
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感情，终于在最深的夜里得到了回应。
102.
“看够了吗？”沈霄突然睁开眼，吓得季峰想要躲开，却被尾巴缠得更紧。
那双总是带着凌厉的眼睛此刻盛满笑意，狼耳轻轻抖动着。
“说了多少次，不许躲。”他的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慵懒，却不容拒绝，“以后都不许躲着我。”
季峰红着脸点头，小心翼翼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沈霄轻叹一声，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103.
“哥！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杨晨煜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欢快的脚步声。直接冲了进来，扑到床上，还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我去，猛将。”
“晨煜，别闹。”江澈温柔的声音响起，随后是碗碟轻碰的声响，“我给你们煮了粥，还热着。”
104.
香根草的气息会一直陪伴着他，永远不会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