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心里一动,伸手看一眼,果然手腕上多了金表,摸摸脖子,也挂着翡翠挂件,再摸摸一万多块钱的皮带,果然上面也挂着翡翠扣,李明左手摸右手,金戒指还在。
李明赶紧掏掏口袋,口袋空空,没钱。
老婆烧的钱去哪儿了?
脑子里闪过疑惑,手下动作不慢。
干了多年的大夫,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干什么,李明知道。
李明把金表取下来,小心翼翼装进裤子口袋。
下了望乡台,又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连滚带爬的赶路。
李明都要疯了。
自从当了副院长,啥时候走过这老些路?
这踏马啥破路?
每天死多少人,多少鬼要走这条路。
真是,起码的基础建设都搞不好,让那些有钱有权的咋走?
这阴曹地府的领导是回扣吃多了吧。
又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就听见狗吠声此起彼伏。
恶狗岭到了。
李明心里直突突。
“二位爷,这狗咬人吗?哦,不,咬鬼吗?”
“这话说的,狗不咬鬼,那还叫狗吗?”
李明抖了抖,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
恶狗狂吠声越来越近,李明腿一软,直接趴地上了。操,直接摔泥里了,吃了一嘴泥。
啊呸呸呸……
李明试图把嘴里的泥吐出来。
牛头马面哈哈大笑。
“怕狗?”
李明赶紧点头:“二位爷,怕。”
“哎,看你懂事的份上,爷们就再帮你一把。”
“谢谢爷!谢谢爷!二位爷瞧着就是心善的。”
哆哆嗦嗦爬坡上岭,手脚并用,李明是个做事认真的。
正埋头苦干,耳边响起呼哧呼哧的声响,鼻子也挺灵光,咋就闻见腥臊味了。
李明抬头想看看,一双黑黝黝的狗眼正对着李明。
妈呀,李明吓得屁滚尿流,从坡上滚落。
枯枝野草刮花了脸,石头藤蔓阻止了滚落的速度。
大狗穷追不舍,一个猛子扑向李明。
李明抱头鼠窜,主动往下滚。
牛头马面就没见过这么怂的,这玉貔貅不能白拿,搭把手吧。
恶狗岭一路上都是缺胳膊断腿的鬼,飘飘荡荡,鬼哭狼嚎的,瘆鬼的很。
玉貔貅没白送,李明胆战心惊过了恶狗岭。
恶狗岭的惊吓还没缓过来,迎面扑来两只大公鸡,支棱着翅膀冲着李明就叨。
李明惊的倒退十几步,差点就倒在牛头马面怀里。
牛头马面嫌弃的往后退一步,省得沾上胆小鬼的晦气。
李明惊魂未定刚站稳,牛头马面便催促上路。
李明刚迈出一只脚,两只大公鸡扑面而来,李明躲不及,身子往后仰,大公鸡对着李明的胸口就狂叨。
李明没感觉疼,一看这才知道,公鸡叨的是自已胸口的五谷碟。
这一路李明是手脚并用,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李明累到绝望,快要崩溃时眼前突然一亮。
前方彩旗飘飘,鼓乐喧天,锦衣漫舞。
李明终于松了口气。
牛头马面斜了李明一眼,嗯,经过鉴定,是个傻的。
还是那句话,吃鬼嘴短,拿鬼手短。
好心提醒一句:“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钱。”
李明一噎,黄泉路难,难于上青天啊。
李明苦着脸翻翻口袋。
“二位差爷,我爹妈老婆不停的烧钱,我咋没收到?”
牛头马面点头:“送了就好。”
李明在前,牛头马面在后,往彩旗飘飘之处走。
能听见鼓乐声响时,眼前突然冒出一小童。
小童眉眼如画,唇红齿白,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只戴着一件黑色肚兜。
小童的小脸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惨白惨白的,在黑黢黢的夜里,瘆鬼的很。
小童摇晃着手里的松树枝,奶声奶气道:“报上姓名。”
李明聪明,没敢擅作主张,回头看牛头马面。
“李明。”
“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钱。”
李明没被吓尿,快哭了,上哪儿整钱去?
牛头马面赶紧递上鬼籍。
小童绷着小脸一本正经查看鬼籍。
手中突然多了一杆秤,小童一本正经的称了秤。
“三斤六两的买路钱已交够,走吧。”
牛头马面赶紧拉着李明走。
李明浑浑噩噩跟着牛头马面走,跟头把式,屁滚尿流。
为啥屁滚尿流,被吓得。
他妈的,当大夫那会儿也没少听鬼故事,当笑话听。
今儿真成了鬼,快被吓死。
哦,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只能吓得屁滚尿流。
内心有多恐惧,都不能影响赶路。
这才是既让鬼儿跑,还不给鬼儿吃草。
李明又累又困又痛又饿。
话说回来,李明就不明白了,为啥这死了变鬼还有这些人间才有的感觉。
不应该是不饿不渴不累不痛吗?飘来飘去,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吓唬谁吓唬谁。
唉,格局小了。
李明觉得要打开格局,重新定义“鬼”这个词。
踉跄着小跑了多久,李明不知道。
终于看见一四角凉亭,四个角上挂着风铃,在无风的夜里叮铃叮铃响。
四周黑漆漆的,偏李明就能看清楚。
凉亭中有一石桌一石凳,石凳上坐着一黑衣男,面白无须,面无表情,不能定义是人是鬼。
李明是真想一屁股坐下,就坐在台阶上,缓口气也能歇歇脚。
很明显,鬼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牛头马面一前一后夹着李明,直接上台阶进了凉亭。
凉亭中有一口井,黑衣男就坐在井旁,石桌上孤零零放着一只碗。
面色惨白的黑衣男面无表情说:“喝吧。”
牛头马面让开位置,李明心里一突突,这又是啥?
左右瞧瞧,不喝行不行?
用脚趾头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明在人间也混了半辈子,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初来乍到,不敢炸刺,只能认命的端起碗,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吧嗒吧嗒嘴,没啥怪味,也算解渴。
黑衣男摆摆手,牛头马面拽着李明出了凉亭。
李明心思,这都喝了两回水,头回喝的是孟婆汤,据说能忘记前尘往事,为啥我还没忘?小时候偷吃过隔壁邻居家的枣,初中时偷吃过老爹的烟,高中时偷吃过校花的午饭,大学时偷吃过舍友的维生素,副院长时偷吃过……嗯,不能说不能说,为啥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