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一直以来都坚信着自已对潘又安的种种设想,但如今这一切都被残酷地揭穿,原来所有的美好想象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泡影罢了。
曾经,她满心期待着那个与自已自幼相识、两小无猜的潘又安能够成为自已婚姻中的救星,然而现实却无情地击碎了这个幻想。
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并不多,如果委身于周全做妾室,等待她的将会是无尽的宅斗生涯,永无宁日。且不说周府这样的小门小户,就连贾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妻妾之间也是乱到不行。
就像贾政身边的赵姨娘那般,纵然贾政对其宠爱,甚至有些宠妾灭妻的倾向,可赵姨娘的日子依旧过得苦不堪言。
赵姨娘育有一女探春和一子贾环,按说儿女双全本应是件幸事,可偏偏女儿探春根本瞧不起她这个生母,而儿子贾环更是被养得不成器。
不仅如此,赵姨娘还要时刻承受来自管家王熙凤和正房王夫人的双重打压,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再看那平儿,虽说最终也成了贾琏的姨娘,可实际上一碰见事情,她就只是凤姐和贾琏二人发泄怨气的对象而已。
回想起这些,司棋不禁黯然神伤。在古代社会,妾室说白了无非就是为主君和主母传宗接代的工具,毫无地位可言,更谈不上什么人格尊严。
思来想去,眼下似乎只有嫁给公孙涛才是唯一可行的出路了。
尽管公孙涛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但至少能给她一份安稳平淡的生活,或许这已经是她所能奢求的最好结局了吧……
然而,她又如何能够知晓公孙涛家中是否存在诸如此类令人厌恶之事呢?
于是乎,她决定委托迎春去打探一番公孙涛家里的情况。
没过多长时间,迎春便将所打听到的消息传递给了她。
而当她听闻之后,整个人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原来,公孙涛的先祖曾不幸卷入到一宗惊天动地的贪污案件当中。
这桩案子牵连甚广,致使他家遭受了严厉的惩处:所有家庭成员皆被革除职务并查抄家产;凡是已成年的男子更是惨遭斩首之刑。
至于家中的女眷以及尚未成年的孩子们,则一律被发配至遥远荒凉的边关地区。
可世事难料啊!
由于一系列错综复杂的缘由,最终居然唯有公孙涛一人侥幸存活于世。
正因为如此,公孙涛才落得个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境地,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过,此人倒也争气,凭借自身立下的赫赫功勋成功博得上司的青睐与赏识,并得以从那苦寒的边关之地重返繁华热闹的金陵城。
得知这一切后,司棋不禁对公孙涛那坎坷曲折的命运唏嘘不已。
倘若真要与其成亲,那这件大事自然还需返回娘家同自个儿的亲人仔细商议一番才行。
这不,秦显和秦显家的一听说司棋即将许配给一位堂堂万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两人二话不说,忙不迭地满口应承下这门亲事。
唯有秦子杰紧蹙双眉,脸上流露出不太情愿的神情来。
司棋远远地瞧见了兄长,心中暗自思量片刻后,下定决心走上前去与自家哥哥谈一谈。
她轻移莲步来到兄长面前,微微福身行礼道:“兄长,小妹有事想与你聊聊。”
兄长看着妹妹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禁心生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司棋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道:“兄长,你似乎并不赞同这门婚事?”
兄长眉头微皱,缓缓说道:“妹妹啊,为兄这些年跟着师父四处闯荡,也算见多识广。像妹夫那样家中亲人皆亡故之人,为兄也曾遇见过。且不说当年那桩贪污案是否真有冤情,单就其后他家至亲尽皆离世这一点来看,其中定然大有文章。如此情形之下,要说他身上未曾背负仇恨,为兄实难相信。”
司棋听完兄长这番话,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怯意,反而目光坚定地回应道:“兄长,小妹明白您的担忧。但依小妹之见,即便此人记仇,却也未必不会珍视恩情。况且……”说到此处,司棋略微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地继续道:“何况如今形势所迫,小妹着实已别无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司棋面色凝重地将周府纳妾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秦子杰。
听闻此事后,秦子杰愈发焦急万分,心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去恳求迎春将司棋放回,然后亲自将她接入家中好生供养着。
毕竟如今他所经营的医馆已然颇具规模,生意蒸蒸日上;再加上庄子里每年的丰厚收成以及与凤姐之间的贸易往来,财源广进,足以支撑起一家人的生活开销。
然而,司棋对此却坚决摇头,表示并不认同这个想法。
她深知若是真如此行事,定然会彻底激怒迎春,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而触怒整个贾府。
要知道,贾府可是一棵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如果失去了贾府这座大靠山,其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医馆想要借机打压乃至整垮秦子杰简直易如反掌。
尽管前路困难重重,但司棋心意已决,执意要嫁给公孙涛。
只见她眨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娇嗔道:“哎呀,如果你真心疼我,那就多给我准备些丰厚的嫁妆吧!谁让人家最喜欢黄白之物呢!”说罢,还冲秦子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秦子杰眼见着她如此坚定,心中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对她这份决心的钦佩。
于是乎,他竟当真转身回屋,与家中长辈商议起关于她的嫁妆之事。
这边厢,司棋尽管已然下定了决心,可一想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种种状况,心里仍旧忍不住打起鼓来,恐惧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上心头。
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思及此处,司棋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放置自已财物的箱子前,轻轻打开箱盖,开始仔细地点清那些被她带回娘家的金银细软。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平日里在周府用于上下打点所花费的钱财。
这些钱财零零散散地堆放在一起,数额倒也不算少。
紧接着,司棋将目光移向了箱子的深处,那里存放着她多年来积攒下的全部家当。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一件一件取出,仔细摩挲过后,又轻轻地放回原处。待所有物品都被取出来后,司棋便拿起纸笔,认真地将每一件财物详细地记录下来。
这些财物当中,除了之前为秦子杰购置田产而花出去的大部分积蓄外,剩下的便是凤姐赏赐给她的那几副银镯子、银钗等银质首饰了。
此外,还有一堆零碎的银子,约摸加起来能有一百五十两左右。司棋将这一切都逐一记录在案,每写下一笔,心中便不由得涌起一阵感慨。
忽然间,她想起了不久前扔给潘又安的那整整二十两银子,顿时一阵心疼。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钱啊!但转念一想,若不拿这笔钱打发掉潘又安那个难缠的家伙,只怕日后会给自已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想到这里,司棋无奈地摇了摇头,纵使心中万般不舍,却也不敢再去找潘又安讨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