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蒙觉得他大姐姐自接了那枚“鲛人泪”后,浑身上下透着一层的黑气,躲着不敢见她,生怕耳朵遭罪。
齐芊嘲笑他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典型,没胆子阻拦齐琬联姻,也没脑子当齐琬的娘家靠山。
他同刘妈妈诉苦,刘妈妈只叹气说他不是成器的料,还不如珍惜和大小姐相处的时日。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像是大姐姐一去不回一样。
齐蒙左思右想,觉得得替他的无能道歉,收拾一番又跑回城东查探那个小伙计,说不定查出的东西能让她开心些。
他同好友一番谋划后,翘了学堂,一连几日都在当铺附近蹲守。
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亲眼瞧见老板说的卷发外商,果真衣着光鲜,金银首饰恨不得围满脖子。
齐蒙打小好东西见得多,一眼便认出那人胸前的宝石是全身上下最贵的,瞧工艺应是赫郎货商进贡宫中的极品。
他壮胆上前结交,“兄台请留步。”
那外商拧眉停步,“有事?”
齐蒙忙指着自已佩戴的汉白玉坠子,“有有有。我叫芒二,家里是卖玉的。最近想进些兄台戴的这种宝石来卖,想问问兄台可愿意做这笔生意。”
外商将他自上而下打量一番,“小小年纪,眼光挺毒。”
齐蒙挠头笑,“小弟也只是沾家里店门生意的光,看得多些杂些。”
“当真想买?”
齐蒙眼里思索,重重点头,“买。”
那卷发外商引路,“走吧。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两人寻了个茶楼包间,点菜的空档,那卷发外商上楼时同跑腿的小二打了眼色,齐蒙浑然不觉。
进了包间,那外商扯下面罩,左眼下狭长一道伤疤延至嘴角,与那名叫小六的伙计竟有七八分相像。
齐蒙脑袋转了几转,状似无意般提起,“兄台有这等佳品,先前可有同京都最大的首饰店,环玉首饰做过生意?”
外商摇头,“不曾。你们京都首饰老板肚量小,我们自已也能做生意。”
齐蒙忙倒酒敬他,“兄台可别把我涵盖进去,我是真心想买兄台的货。”
见他不信,齐蒙一脸苦恼,“这几年赫郎商货卖的极好,只是,像我家这种在商会里说不上话的小商户,根本没机会找赫郎商队进货,我家的生意……唉不说了。”
外商见他装的起劲,配合道,“芒二兄弟,你可知我这宝石,不是寻常的赫郎货。”
齐蒙忙点头,“这是自然,兄台这宝石工艺可要精细得多。”
“哼,我这可是要进贡给宫中贵人的狠货。你们的律法写了,进贡的宝贝不允民间买卖流传的,若被抓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齐蒙听他如此说,害怕地抱紧脖子,“兄台莫要说这等笑话。”
吱呀门响,几个店小二合力抬着一木盆进屋,盖子挡的严实,冒出丝丝热气。
待人领了赏银退干净,外商示意他开盖看看。
齐蒙走近,鼻尖一股浓郁的杏花香裹挟着米香,冲得他脑子发晕。
他摇头开盖,堆叠地芭蕉叶里放着七叠小菜,围住正中巴掌大小的黑砂锅,绚丽的宝石在黑色中更显颜色纯净。
“齐公子还买吗?”
齐蒙脑子昏沉,发觉事情有诈,讪笑道“买的买的。兄台等我回去取钱。”
还未走至门口,他脑子好像被清风卷席飘上屋顶,眼里那外商由一个分作两个。
“你!”
齐蒙头昏眼花,死死抱着门框免得自已被翻滚的房屋甩出,天旋地转间,那木盆里的热气下沉沿着地板翻涌向前。
白气寸寸吞噬木板,他好像看到满地白玉,身体轻飘飘跌进云雾间,熟悉的人在桂枝下的秋千荡上月亮,怀里怪琴轻弹,寒星四溅,砸出的鹅毛大雪冻得他直打颤。
大姐姐别弹了……快冻死我了。
那外商蹲身,取出一碟小菜,将盘中汁水尽数灌进呓语连连的小公子嘴里。
“迷悠散价值千金,这可是最后一批。齐公子,好好享受啊。”
咚咚咚着急的脚步声踏着木梯而来。
外商仰头,他那位叛逃躲藏的好弟弟终于露面,面色发白质问,“你做了什么!”
他戴回面罩,“按计划完成任务而已。”
“你疯了!扎古尔说案子已结……”
外商不屑,“结案?他一个赫朗人随便哄你几句你真信。诸希,你太蠢了。”
诸希捂紧口鼻,面色冷静,“计划已经失败了。齐良此刻牵扯进来也无济于事。”
诸览耸肩,“失败无所谓。齐良一家不死也得脱层皮,不亏。”
诸希怒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被追查至此,逢春楼伙计全被你害了!你忘了他们是荣曦教最后的血脉吗?”
诸览冷声,“他们可比你有觉悟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