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想必此物对你来说并不陌生。”
无头僧从怀中取出了那物件,霎时间,他身上的千层气势骤然勃发,竟连肆虐天地的黄风都为之停滞一瞬!
在隆隆响起的心跳声中,在黄风拂面的沙哑感中,一缕天光就像是天地故意而为般,落在无头僧手中握着的东西——那是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不到巴掌大小的鼠心!
不空恍然反应过来,这鼠心,乃是那鼠国王的心脏!
眉头跳了两跳,不空的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上沾染的因果可能远远超乎他的想法。
即便是无头僧手头捧着的那一大堆宝贝,恐怕也抵不上拿了这鼠心后,可能惹来的一大串问题。
“但是,无头僧必然知道这东西可能引来的大问题,可为何仍要以宝贝为添头,引诱我应下他的条件......”不空心想着,起了个试探对方的想法,便道:
“自然知道。”
说罢,他目光凌然,一对金瞳闪着审视的光,又说:
“只是这东西染着的因果,可不是今日的我能稳稳接下的。”
那枚鼠心在无头僧的手上跳动个不停,鲜活得简直仍留在他的原主身体中一般。
丝丝的血腥味自鼠心中不断泵出,但除了离体仍能具备如此活性之外,再无其他灵异之处。
望着无头僧手上的那枚鼠心,不空胸中再度伸出个念头来:
“莫非这鼠心不过是个幌子......”
此时,无头僧瞧见了不空的犹豫不决,笑了声,低着脖颈拨弄起三弦,漫不经心地道:
“我倒是认识只猴儿,与你长得相似,可却不会顾虑这丁点因果而放过宝贝不拿。
要知道,当年为了取一身披挂,他可是搅得天地动荡,得了个三界生灵尽皆耳熟的好名头,只可惜,再无后来者了。”
“慢着,耍激将法可对我无用。”不空挠了挠后脑勺。
却听无头僧嗤笑一声,把那枚鼠心抛了抛。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他将那鼠心收回到怀里,却在不空诧异的目光中,将原先说好的报酬拿了出来。
“内丹、毫毛,还有这金片,呵呵,”无头僧语气轻松地笑着,毫不留恋地把几样宝贝一并塞到不空怀里,转身欲走:
“小圣,既然你不愿插身其中,那老和尚也不强求,只是,你当真不想探一探流沙古国......罢了,就当我没说。”
无头僧摇了摇头,扬起手,权当道个别。
但他越是做出这般无所谓的姿态,越是挠的那猴儿心中波澜四起,此刻,不空和尚对鼠心的兴趣已完全被无头僧勾了起来,连带着对那流沙古国也起了兴致。
眼看着无头僧步入黄风之中,身影逐渐被吹来的沙砾掩盖,不空终于是禁不住喊道:
“和尚,留下那鼠国王的心再走!”
只差一步便消失在风沙中的无头僧突兀地停了脚步,扭过头来,周身洋溢着种“我就知道,你一定禁不住”的感觉。
忽然不空眼前一晃,手心处已多了颗鲜活跳动着的鼠心,再抬头看去无头僧时,他已是三两步迈出数丈远,钻入黄风中,再没了身影......
“好快!”广智惊呼一声。
他方才可没见到无头僧回身走来的动作,可一眨眼,无头僧已将鼠心交到不空手中,这般速度,他竟是完全捉之不着!
“若是有这等速度,却拿来对付我等的话......”
广智还没道完心头的忧虑,不空便已搭上了他的一边肩膀,笑着宽慰道:
“老和尚不过使了个缩地的本事,你未曾见过,便误以为不可敌,实则不然。
这法儿使来赶路,拿来耍人虽然好用,但想要用在打斗中,可不好把握分寸。”
正当不空和广智解释“缩地”这一神通时,从黄风中走出来只肚儿鼓得高高的长牙猪,一见到不空手里头捏着的鼠心,哼一声道:
“那老东西已来过了?”
不空将目光一略,顿时晓得了来者身份:
锦袍丝绦飘晃晃,长嘴怪相目有光。兴来醉酒卧荒冢,剑甲长,亮欺霜。
不是那梅山六兄弟之一的黄袍员外,还能有谁?
黄袍员外眼珠子一转,眼尖的他一下便看到了不空手里拿着阿罗金片,又瞧见了不远处的石敢当,心中了然:
那无头菩萨应该已试过了这猴儿的手段,才会放心地将金片交于他,至于那鼠心,哼哼,倒是有好戏看喽。
由于信息差,不空看不穿的意图,却被黄袍员外在短短时间看透了去。
但他却没有声张的想法,只是自来熟地上前招呼道:
“猴儿,既然阿罗金片在你手中,不若与我共赴流沙古国,探一探其中究竟?”
共赴流沙古国?不空心念一动,抚着收入怀中的跳动鼠心,不做犹豫答应下来。
他也很是期待,那无头僧费劲力气要把鼠心送到自已手上,到底,是想让如今的自已看见些什么,上次来时见不到的隐秘之事?
而这流沙古国,曾兴极一时,号称千佛同在的古国,到底是经了何等摧残,才会落到今日国民全部鼠化的下场?
不空收心静息,跟在化作缕缕黄沙的黄袍员外身后,越过呼啸黄风,闯过石精遍地,最终停在一处狭隘的山间绝境。
遥遥望去,一道古旧的大门横跨在两道崖壁间,千百年来,黄风吹过山崖间,将这扇大气磅礴的石门吹得面目全非——
支撑起大门的基底石柱从中间彻底断裂;各式浮雕几近被磨平,再也看不出原本模样;就连厚实的石门版面,都有千万细微沟壑存着,正是为黄风所刮。
周边更无飞禽走兽的踪迹,有的仅是不知被黄风吹拂了多少个年头的脚手架,已变得腐败不堪,看不出是木头还是竹子所制的。
仿佛轻轻一触就能将之推倒。
黄袍员外在石门前显出身形来,冲着不空和广智两人招招手,面上严峻,冲着二人道:
“那流沙古国如今已经消失无踪,但在这扇门后仍藏着些故事,只是,亲眼瞧见后,这些往事或许会令你等后悔不已。”
他笑了笑,又道:
“即便咱这样说,你这猴儿也会一个劲地往里边冲去,所以,随咱来便是了!”
黄袍员外钻入那石门中,而不空和广智对视一眼,各自点下头,脚下一迈,跟随着黄袍员外的脚步,缓缓深入这处顷刻间覆灭于无形中的流沙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