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章合一,一章更比两章强)
“两枚半?”不空手里抓着盛放避凶药的小瓷瓶,故意在藏身石笼中的奸商跟前晃了晃。
又从里头倒出两枚丹药,盛在手心,让浓郁的药香味撒在风中。
看着那奸商逐渐沉不住气,手头发痒,禁不住想要出手强夺时,眼前一花,不空已经将丹药完好装回瓷瓶里头,嘿嘿一笑道:
“商家,我这避凶药可是上上品,一丸更比两丸强,两丸胜过三丸半。”
挠挠手背,不空拍一拍那镂空的古怪石笼,笑嘻嘻地说:
“这样吧,俺也不占你便宜,与你两丸,可抵三丸过半,还这醒酒石,如何啊?”
那奸商一听,岂有此理!自已这小店面开张许久,只有自个儿坑别人的份儿,哪儿反被客人套路的份儿?
虽然心里头对那猴子手里的丹药垂涎欲滴,可面上却不能露一丝破绽。
他挑了个人见人爱的笑挂在脸上,不知从哪儿掏出根木炭来,在那醒酒石上写到“售价避凶药三枚”,嘴里还不停歇地说着:
“诶,看好了,明码标价,我可不欺瞒你这小猴子,原价三枚避凶药的好东西,现在只收你八成价,还不满意?”
不空面露难色,也是和这老板飙起了演技,双目落在那醒酒石上许久,最终长叹了口气。
“唉,小僧囊中羞涩,商家,你且把他留着罢,待我下次来时,再凑够足够”
不空说罢,转身做个离开的态势,但这奸商居于此地许久,哪里看不穿不空的心思,但他却是不知——
这醒酒石对不空而言,算是块可有可无的物件,毕竟就算没了这东西,想要叫醒个酒醉的笨货,也只需多耗费些许法力而已。
之所以想买下醒酒石,不过是想着做个顺水人情,还让那爱喝酒的家伙,下回别因贪杯忘记要事罢了。
不过,一声“师兄,快跑!”同时吸引住了不空和奸商的注意力,他们两个齐齐勾起脑袋,望向斜坡底下。
稍显狼狈,但身上并无大小伤口的广智拔腿快跑,奔在前头,后边跟着大片大片扬起的尘土,还有————
数不清数目的石磷磷、石双双,双腿坐地,推着沉重的脑袋一路狂奔,不愿落下分毫。
夹杂在他们中间的,则是喷吐着莹白石英的精怪,石苍苍。
广智一边喊着,一边回头,他左躲右闪,双头刀时而旋起,在这漫天飞的石英碎屑,竟做到片叶不沾身。
但,他逃走的其余方向已被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石怪堵死,唯一的生路,便是不空和奸商所在的半山坡上......
不空面色照旧,对着不远处的广智招招手,招呼道:
“往这边来。”
接着面无表情地扭过头,一对清澈得简直不含分毫情感的眼眸落在奸商身上,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他提了提腿,道声别:
“商家,先走一步,保重了。”
随后一闪身,不见了人影,只留下石笼中的奸商进退两难,看着下方不断涌来的精怪潮,面上顿时红润一片。
嗯,大抵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如此有礼貌的客人,感动得气血上头了吧。
“死猴子!惹来这么大的祸事,就这么一个人逃了!该死!”
奸商努力摇动着囚禁自已的牢笼,可无论他如何使力晃动,这牢不可破的封印还是将他死死困在原地,不得动弹丝毫。
就在这时,广智一个跨步从奸商的头顶上跃了过去,看着握着石笼气喘吁吁的对手,疑惑地停了下来:
“你怎的还不逃?是不怕么?”
“蠢货!你看不清楚......”
奸商不甘心地摇晃着石笼,面色发青,然而,广智忽的出声:
“既然施主有安然度过之法,那且容小僧先行一步!”
说罢,滚滚踏地声响起,广智忙撒腿就跑,于是,这奸商就连广智的背影也瞧不见了。
留给面色铁青的他的,只有十来个将他团团困在其中的——石苍苍。
“那个......”奸商尴尬地笑两声,“我可没有招惹你们啊,要找,找那狼妖去......”
然而,周围的石苍苍却并未退开,反而是将他围得更紧了些。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密密麻麻的石英尖刺就从前前后后爆开来,狠狠刺入奸商的皮肤里头,痛得他破口大骂。
不过这石苍苍只将尖刺一伸,他登时没了脾气,只顾着往地底下一缩,将两条变作硬石的手臂挡在脸前,这才免了被当场扎成只刺猬的结局。
待到地面上,石精们见寻不到广智,纷纷散去之后,躲在地底下的奸商才敢松开手,拔出扎在身上的碎石英,便咒骂两声:
“嘶——这两个害人精,啧,要是给我逮到了,哼哼,看老子不把你们打成......”
“打成什么?店家,你便与我说说,是喜欢肉酱呢?还是血浆好?”
不空解开聚形散气的法术,缓缓露出身形,将一只手背在耳后,眨巴眨巴眼睛,明知故问。
“咳咳,猴儿,你听错了,听错了。”
奸商心虚地咳嗽两声,转过身子。
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给逮住了,他哪儿还敢和不空对视?
只得忍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戾气,调用体内为数不多的法力,捏了道土地神的气息,又提着嗓子故作温和道:
“小老儿可是这黄风岭的土地神,怎可能说出这等血腥造孽的话来?
小猴子,方才的话,应当是你听错了才是。”
不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当黄风岭土地以为能糊弄过去时,他却将手指一抹,顿时显露出身后的广智来:
“可师弟他说,您老人家分明正盘算着......”
“害,去去去,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老儿都说了,我乃是天上仙人所封的正神,怎会说那种话呢?”
黄风岭土地眼皮子一拉,直直盯着广智不放,本想着吓唬吓唬这小狼妖,没事别乱说瞎话,可谁料,这猴子张口就来的本事,不比自已差多少:
“方才广智师弟其实是说,您要将那醒酒石便宜卖于我等。”
土地一听,这两小妖还尊不尊重老人家,还敬不敬天庭正神了?当即就要反驳。
只是,不空的手中突然掏出来颗回春丹,此丹虽与那避凶药同一品级,市面上的价格也大差不差。
可是,这回春丹有滋补身子的效用,他这会儿才被弄得小伤遍处,若是能得了这丹,吞服下去,自然不需多久便可完好如初......
“店家,一粒要紧的回春丹,换你那无用的醒酒石,如何?”
黄风岭土地嘴角抽了抽,又看着那猴子脸上浓浓的笑意,他也知道,这账若要放过去,除非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否则,以这死猴子的心性,怕不是得再去引来群石精围堵在自家门口,将自已恶心得够呛?
好在不空还不算做绝,至少还了颗他急需的回春丹,黄风岭土地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了下来:
“行行行,你这猢狲,当真是便宜你了!”
接过那回春丹吞入口中,黄风岭土地看着不空和广智两人将要离去;
虽面上有些嫌弃,但长久没有过路人与他搭话,以至于内心不免沾上些孤独,便招呼道:
“两位,小老儿孤苦伶仃,守在此地已有许久,不如留下来再与我聊上几句?”
不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上次来到此地,压根就没见过这自称土地的奸商,当然不愿轻易相信,只是抱拳告别道:
“店家,我等还要去寻那石先锋,先告辞了。”
随即要走,但黄风岭土地眼珠子一转,顿觉这猴子身上大有文章可做,便喝道:
“慢着!那猴子,这挟魂崖千山万壑,崇山峻岭不知多少,而那石先锋,平日里装作块顽石,你这般盲目寻下去,可找得到?”
不空眉头一皱,确实,这挟魂崖与奸商所说一般无二,奇石伟峰数不清多少。
至于那石先锋所在,不知是否受到了再戴金箍的影响,某些关键记忆的细节正变得模糊不清。
他也就停下脚步,故意顺着这奸商的话头往下问道:
“店家,你可知道石先锋的所在之地?”
黄风岭土地呵呵一笑,心里头已生出个主意来,嘴角翘起,笑道:
“小老儿乃是这黄风岭土地,山间的大小精怪,自然记得乃是在山间空地,名唤“碎石台”。
只是......”
他故意顿住了不往下讲去,乌黑的一对眼悄然望着不空的神色,见他似乎有所动容,忙悲戚戚地道:
“唉,小老儿心想着,身为黄风岭的土地神,不替迷路的旅人引道怎行?
可是,山中有一石头成精,偷走了小老儿一半本源精魄,还联合那黄风怪将我封在石笼中,实在是,有心无力呐。”
话说到末尾,他还颤着嗓子半哭半诉,将身为一方土地,却被山头里边的精怪欺压打压的悲愤演绎得淋漓尽致。
跟着,黄风岭土地又故作想起了什么,冲着不空讲道:
“两位师傅,你们法力高强,手有利器,不若帮小老儿一个忙,寻一寻那石精,且看看,另一半本源精魄可还剩着?”
不空面色一凝,这自称黄风岭土地的奸商,先前的哭诉姿态天衣无缝,即便他暗地里以火眼金睛看去,也望不见什么破绽。
背地里念个驱使土地的咒语,也的的确确应在眼前这人身上。
恐怕,这奸商还真是黄风岭的土地爷!
但,本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空禁不住掂了掂背上宝刀,与黄风岭土地好说好话道:
“哎,土地爷,你且躲一躲,我取这宝刀助你一把,切开石笼,还你自由。”
黄风岭土地心中一跳,真叫这猴子破开了石笼,见着了自已真身,不就全都让他看透了么?
这样一来,他还怎么取到另外半份精魄?
忙阻止道:
“哎,不成不成!这笼子一破,那黄风怪和石精便能得知,届时,你们师兄弟两个撒腿跑了,我可跑不得!”
不空与广智对视一眼,心中觉得,这黄风岭土地说的也是有理,便打消了当场破开石笼的主意,耐住性子问:
“土地老儿,你所说之话,可敢保证属实无假?”
黄风岭土地面色无甚变化,还是顶着一副悲惨面孔:
“两位师傅,小老儿都惨成这样,怎还会有胆量欺骗隐瞒!二位且放心吧,只需将我那丢失的半份精魄寻回来。
届时,小老儿破开封印,自然信守承诺,领在前头,带着二位去石先锋所在。”
广智面上一悲,显然已被这黄风岭土地的北场遭遇触动慈悲心肠,忙双手合十道:
“老人家你放宽心,既然我和师兄遇见了您,定然不会弃之不管,只需告知我等,那石精所在方位,广智夸下口来,必定将原主的精魄寻回来。”
黄风岭土地一听,嘿,这事儿不就成了么?脸上的哭脸儿也顺着一喜,连忙指着一旁的盘山路,说道:
“娃子,劳烦你沿着山路,一路上行,途中若是遇见了那些长着长腿,头顶石英的精怪,偷了我精魄的石精,定然就在附近!”
广智点点头记在心里,行了个礼,火急火燎地拉着不空就往山上奔去。
不空无奈,既然看不出破绽,暂时也就当真了看罢,只是,心细如发的他还是趁机拔了根毫毛,变作只小虫儿飘飘忽忽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头。
......
待到两人离开后,这黄风岭土地终于是憋不住内心的欢喜,咧开张嘴,心中窃笑不止:
“两个瓜娃子,诶呀,当真是要笑死小老儿不成?呆呆傻傻,还真上了当。”
他将身子一躺,舒舒服服地窝在小沟沟里头,心道:
“小老儿的好日子,终归还是要来喽。”
这一切都被不空留下的毫毛分身看在眼里,可他掩饰得实在是好,便是不空,也只当做是脱困有望的欣喜罢了。
晃晃头,元神回归本身,冲着急匆匆行进的广智道一声:
“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