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头鼠被叫破了身份,两个脑袋一个赛一个大,冷汗频频冒出。
“这黄风岭中,清楚我们身份的,除了我等同僚,还能有谁?
不,不对,瞧他这模样,我曾见过,我曾见过的......”
双头鼠的左边脑袋面色难堪,口中喃喃自语着,脑海中正飞速思考着不空的来意。
可瞧见不空刚想说些什么,原本总是合不到一处去的两个脑袋,却在这一刻同时呵斥道:
“你是何人?!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和师弟两人,乃是从岭子外头来的旅人......”
那双头鼠瞳孔一缩,哈一口热气,倏忽间从斗篷底下掏出把短刀,神情警惕,直直地盯着不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但他不敢随意出手,因为不空方才随手画下的禁制已经显露了自已的实力,再加上旁边的狼妖环伺。
双头鼠自认,自已绝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而这二人的身份尚未明确,不知究竟是从鼠村追出来的杀手,还是同为迷失在黄风中的旅人......
左边脑袋悄声喝道:
“那猴子法力高深,传音入密之法信手拈来,我等绝不是他对手!”
另外一头面色慌乱,眼珠子不自觉地看着不空身后的出口,口里吐出两口浊气,隐隐间能嗅到股煤油气味。
“逃?可我们逃得了么?这山洞前后互不相通......”
纵然他身为鼠国都尉,胸中有三十六良计,可如今孤身一人,又有多少能使?
而那最末一计“走为上”,呵,双头鼠瞧着外头飞舞的黄沙,他已饱受其摧残,如今,哪怕能够从不空手里脱开身来,也决计走不出多远!
唉,还不等不空有什么动作,这双头鼠多疑的本性,已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对一切的不信任。
即便不空如今只是一脸无奈地靠在岩壁上看着自已,双头鼠也不禁憋出了满头大汗。
“休要过来!”
其中一个头颅顶不住自已给自已的压力,口中不断咳出几缕火苗,零零星星的,险些点着了睡梦中的毛绒走兽。
不空淡淡叹了口气,天知道双头鼠怎会这般多疑,看这场面,只需他有所动静,只怕这鼠妖当场就要拔刀相向。
这等后果,自然不是不空想看到的,因为他的本意,不过就是想寻个有资历的鼠国中人,问出心中问题,便安抚道:
“鼠都尉且放下心来,我等并非鼠村来人,也不是虎先锋手底下的小妖头目,只是个与你一般,凑巧在同一个山洞中躲避风沙的旅人罢了。
之所以点破你的身份,也只是因为先前在不济谷时,与你擦身而过。”
话毕,不空还略施小计,用了个安抚情绪的小法术,怎料双头鼠并不吃这套,察觉到不空的法术,越发变得警觉起来。
右边脑袋霎时间沉不住气,骂一句:
“草,和这猴子拼了!”
操起手里的短刀,口中喷吐油烟,顷刻间,熊熊大火从双头鼠的口里汹涌奔出!
霎时间,整个山洞中火光四起,惹得众多生灵慌乱逃窜。
有一道尖锐的喝止声忽然响起:
“收手!这猴儿不是鼠村的人!”
是那左边脑袋的声音!
但这会儿,双头鼠稍显强壮的右边脑袋破开火幕,手中倒提着短刀闯到不空跟前,做势就要劈下!
按理来说,这双头鼠虽生有两头,但思想互通,在左边脑袋出声之前,恐怕右边脑袋也已明白,不空并非鼠村派来的追兵。
但也不知是收不住手,还是执意如此,双头鼠手中的短刀,还是划破火光直冲着不空逼来。
不空闪身避开短刀,眉心一紧,他听着了些声音——
夹杂着火势中的不只有双头鼠挥舞短刀之破空声,还携着皮毛烧焦爆裂、走兽鳞虫奔逃之声。
不空哀叹一声,取了怀中避火罩,隔开个无火的地带,施了个法术,将山洞内的众多生灵驱赶到其中。
又在原地闪个身,留下个明灭不定的幻影,骗过了那双头鼠一瞬。
“唉,早知如此......”
不空目光一凝,这番闹腾下来,非但没问出他想要的东西,反倒是惹了一起无妄之灾。
他取了耳中鳞棍,在火光中手腕一晃,妙眼瞧准了那双头鼠的刀路,便将铁棍一舞,上下翻飞。
顷刻间,洞内“叮叮当当”响起连绵金铁相接之声,正是那猴儿舞起猴棍,将周身护得水泼不进,滴水不漏。
双头鼠久攻不下,气力不足,手上动作一愣,短刀停滞片刻,露了个破绽。
可高手过招,这一疏忽,便足够分出胜负。
便见不空揪准时机,一棍挑起打在双头鼠持刀的腕上,登时将短刀打得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这猴儿!”
双头鼠的右边脑袋目眦欲裂,瞧着自已手中短刀飞出,顿时心生一计——
他将身子往前一扑,抬起双臂露出锋利的短爪,口中隐约有火舌冒出。
想来,这边脑袋的计谋,便是强顶着鳞棍突入不空怀里,再喷个大火把他烧作焦炭罢?
可这脑袋却没有想过,这般计谋对不空哪里有用?
他只是把棍头一转,冰冷冷的铁棍就抵在双头鼠的胸前,只轻轻使力却打了他个踉跄。
之所以不杀双头鼠,乃是他看出了点苗头:
这双头鼠实力连沙二郎都比不得,冒着黄风大阵吹起的黄风行走了数个时辰,已被吹得头晕脑胀,能够保持有三分清醒都算不错了。
先前强提起精神过来问询,已经耗了他不少心力,再被一语点破了不敢露于明面上的身份,心中一乱,也就失了神。
至于广智为何只是身体疲惫,并未精神错乱,也只是因为一路上,不空都有在护着而已。
不空便把鳞棍往地上一伫,收了火气,劝道:
“再有下回,和尚我可不会收手了。
我已说过了,我只问你个问题便可放你离开,但你若是仍执迷不悟的话,俺老孙,也不介意使一使拘魂搜魂的手段!”
双头鼠脚下一蹬,忙退开数步,眼中对不空的忌惮浓郁到了极点。
但碍于不空实力远在他之上,双头鼠忍下心底的慌乱,强行镇定情绪,这会儿终于是服了软,态度急转直下,双膝跪倒在地上,右边脑袋留着泪,道:
“好汉,饶我一条性命,我还有未竟之事,决不能死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