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牯护院手中长戟又沉又利,不空身上就穿着件虎皮袄子,这长戟杀来,怕是一戳就是一个窟窿,哪里能够抵挡得住?
“喝!嘿!呀!”
牯护院怪叫三声,连出三招,戳、撩、劈,都被那不空轻松闪过。
见这招讨不了好,便吼一声,把长戟高高举起,又重重劈下!
那天命人闪身躲过,从耳朵里头唤出根柳木棒,随手舞了个棍花,指着轱护院,语重心长道:
“小僧不愿再开杀戮,还望护院能够放我前行。”
谁料这牛精脑子虽不好使,但对自家黑风大王的命令却是始终牢记在心,哪里肯放不空过去?
吼道:
“大王有令,只要是天命人,就过不得我这一关!喝,看打!”
牯护院奋起一戟,横扫挥出,跟着高高跃到半空,叫一声:
“牙口好,好牙口,你们两个速速压住他!”
两个狼剑客面面相觑,往那天命人手上拿着的柳木棍看了眼,其中一个心道:
“那棍虽榔糠,即不能打死,也能打一个跌,连护院你都逮他不住,莫说我们两了。”
另一狼剑客更是做事果决,撒了那灯笼和锣鼓,扭身就跑,道:
“护院你且撑着,我去与你叫救兵来!”
牯护院一戟重重劈下,可没了两狼妖帮忙,他这笨重的招式,又怎么能打得中灵巧的猴头?
不空只一闪身,轱护院的长戟便落了空,在地上砍出条小缝来。
“施主莫要忧心,我本意借过此地,也不愿与你争斗。”
说罢,不空轻起棍棒,在轱护院的尖角上敲出声来,劝道:
“施主还请行个方便......”
牯护院松了口气,连连退开,手掌不自觉地捂上头顶尖角。
虽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但还是挡在了山门口,倔着性子道:
“不成不成!大王要我守住山门,不放过任何一只猴子!”
不空和尚叹了口气,“那你便在这里守着吧,和尚另外寻条小路上山。”
正当时,耳边忽地有个苍老人声道:
“小猴子,每次见你,都是这般毛毛躁躁!腿脚麻溜是麻溜,可过了那土地庙儿,总得给小老儿上柱香。”
一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从风中显出身形,急急作揖道:
“小神是黑风山的土地,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话还没说完,便听牯护院瓮声瓮气道:
“你这老头,也是来闯山门的么!”
“定!”
黑风山土地吓了一跳,忙掐了个法诀,使了个定身术。
那牯护院登时在定在原地,身麻骨硬,动弹不得。
“许久不用,索性还未生疏,没想到这定身术倒还好使。”
黑风山土地抚着长须,绕着不空上下瞧了瞧,站定下来喃喃道:
“像,真像!相貌似他,连神也似他。小猴子,既是从花果山来的故人,教你一招也无妨,来,把手伸出来。”
不空暗地里心笑一声,会意地伸出手去,黑风山土地便拿起不求人,在他的手心处写了个“定”字,道:
“ 写好了,日后遇到什么凶匪恶徒,只消用这手一指,心里默念一声“定”,就能让对方动弹不得。
你也可喘息片刻,只是小老儿道行浅薄,这定身效果不消片刻就会失灵,遇到些夯货倒还好用,你权当是挣个傍身的手段罢。”
“小猴子,过了这山门,再往前走就是新修的观音禅院,我观你身法敏捷,那狼妖灵虚子,定然不能耐你如何。”
土地看了眼牯护院头上明灭不定的金光,匆匆道声别:
“哎,且小心些呐。”
那土地原地转了个圈,钻入地底下不见了踪影。
眼看着那牯护院就要挣脱定身术,不空笑了笑,走近些许,却是不用新学到的法儿,只是掐个诀,抓一把毫毛,变出几条瞌睡虫来,洒在牯护院的脑门上。
待到那牯护院再醒来时,天色已是黑沉沉一片,山门前,也再见不着不空和尚的影子。
哀嚎一声,牯护院直奔着自家黑风大王的洞府跑去,口里还念念有词:
“大王,不好啦,大王!”
......
不空和尚施了个小法术,顺利混过了山门,沿着脚下的山路一路上行,走过七扭八弯的盘山路。
忽地,只觉林中有些阴森。
三两下爬上秀木,拽着林间垂下的青藤荡去,不出多时,脚下便瞧见个金银铜钱生化的精怪,细细瞧去,上头还附着个不自觉的魂魄嘞。
不空和尚诵一声佛号,从树上一溜攀了下来,那精怪头生尖刺,双目不明,浑浑噩噩地游走在山林间。
索性对自已也无威胁,不空隐匿身形,另择了他路。
这黑风山山清水秀,若有高僧来此,持一蒲团打坐修行,只怕佛法进展飞快。
只可惜妖魔横行,行人避道,这黑风山的地界,自然不会有人作贱来此。
又避开些巡逻的小妖,不空正沿着山路上行,不料远远听见有人叫道:
“道友从何处来,到我这黑风山上,却遮遮掩掩,不敢光明正大露出面来?”
不空和尚心中一清,说话之人应当是山上的刀郎教头,乃是当年观音禅院中一和尚,广智所化之狼妖。
隔空答道:
“阿弥陀佛,小僧为寻黑风大王而来,还望教头为我引荐一番。”
“呵,又是你这猴子!”
那刀狼教头厉声呵斥道,提一柄染火双头刀,单手负在身后,神色倨傲,道:
“施主不如放下棍棒,也同我学点佛法,如何?”
看那架势,不与天命人论一论佛法,这广智和尚,想必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不空和尚却是不惧,闲庭信步,与那广智言道:
“施主,既要论佛法,恐是绕不开西天如来佛之大乘佛经。
五百年前,那西行的三藏和尚自灵山取了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共六百卷,不知施主,可熟读否?”
广智一听,心中黯然,他困顿于这黑风山中,哪里有佛祖真经可寻?
因而还未论道,气势上便先输了一层,只得叹气道:
“那大乘佛经何人不想看,何人不想学?只是我这黑风山上,虽有藏经,却无大般若经......”
不空和尚笑着,在边上寻了个蒲团,盘腿坐在上头,双手合十:
“施主若是放下屠刀,我倒可与你讲一讲,这六百卷真经。”
那广智心中佛心显动,可肩上却背着那黑风大王的命令,不得不从。
把那双刀一旋,刀上的火便烧得更旺些:
“哼,真经如何,佛法如何,我自认胜不过你这猴头,但若要论这火法,看招!”
“唉,施主忠于那黑熊精,日日夜夜在此念经诵佛,可有一日能获封菩萨果位?”
不空自蒲团上站起身来,把那柳木棍化作的小签迎风晃上一晃,便得一合手长棍,握在手中:
“广智!你明知那黑熊精使的都是些害人的法术,为何偏偏要与他同流合污。”
那广智抬起双刀,眼中战意渐浓,抬手劈出,应道:
“猴子,废话少说!且让我看看,你的棍法,可有佛法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