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黑风在白雾泽边上缓缓散开,从风中走出三人的模样,分别是化身人形方便行动的黑熊精,面色有些凝重的不空和尚,以及满脸担忧的广智。
“大王,师傅他老人家的执念,就藏在这里么?”
黑熊精抓了把黑缨枪在手上,走在前头,缓缓道:
“没错,当年我以南海复活之法,将那长老复生过来后,他的亡魂便附着在禅院底下埋着金银财宝中,化作山间游荡的幽魂。
而那股子对钱财的渴望,那股子贪婪的执念,将他的魂魄死死锁定在这黑风山中。
便是杀了那幽魂一次又一次,再过些时日,金池的魂魄便会寻些铜钱,再度附在上边。”
黑熊精在白雾泽旁寻了个极隐蔽的狭小山洞,迈步其中,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天光自头顶上的夹缝中投下,可见幽兰旁生,绿水绕间,山花遍地,野草兴茂;
可在视线的前方,就在这山间繁荣之地,却有一株枯树与众不同。
孤零零地生长在一座洪钟边上,延展出的枝丫上,挂着一身穿道袍的狼妖尸体......
在树下,有数十个老旧蒲团围绕着,虽然布料破旧,甚至能看到有些破口,却是一尘不染,显然平时常常有人在此处打坐修行。
“大王,那位是......”
“凌虚子,我的一位老友。”
黑熊精淡漠地说着,可广智细细看去,只见他面上两眉微微抽动,预示其内心,实际上并不如表面上的这般平静。
这凌虚子,乃是西行那会儿与黑熊精交好的得道狼妖,“当年,他取了两颗金丹要来我这佛宝会,只可惜,被那孙大圣迎头撞上,照头一下,打得脑里浆流出,腔中血迸撺。”
黑熊精神色悲凉地瞧着老树上挂着的狼妖尸体,别过头去,道:
“死后许久,我把他的魂儿从地府里头捞了出来,谁成想,这老狼却是个耿直的货色,能活在这世上,代价不就是喝点血么,可他还是自个儿寻了死......”
正说着呢,白衣秀士游动蛇身,从脚边的溪流中跃了出来,接了话茬,嗤笑一声,提起当年的事儿来:
“你以邪法活了那老狼,令他每日只得饮血求活,但别忘了,这凌虚子乃是正儿八经的得道修士,哪里容忍得了这种邪术?
喝血苟活、饮茶潇洒,两者不可得兼,他会选中这枯枝,归根到底,还是你这熊罴的错罢了。”
听了白衣秀士的话,黑熊精闭口不言,只把一对熊眼落在树上的凌虚子身上,瞧着自已的老友,愣愣出神,喃喃道:
“是我错了么?可我只想着让你们活过来,再与我开一场佛宝会罢了......”
眼见黑熊情绪不佳,三人也识相地不去打扰,走到一旁。
跟着不空和尚取出【鳞棍·双蛇】,便打算交还给白衣秀士:
“秀士,那时候多谢了。”
白衣秀士摆摆手,他亲手送出的东西,又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便说道:
“你原先的兵器折了,便先把这把留着罢,反正我暂时也用不到,就当做个顺水人情。”
随后指着跟前的亭子里头,那最后的一口洪钟:
“山间的其余两口钟我已敲了,就剩下这最后一口,留与你了。”
不空和尚也不推脱,作个揖,两步走到前边的最后一口洪钟边上,敲响了最后的一口洪钟。
浑厚的钟鸣声缓缓响彻山间,惊走多少飞鸟禽兽,忽的,山间渐渐有白雾弥漫,越来越浓,直到犹如奶液般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某一刻,不空和尚猛地闭上双眸,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色不再是山间的花草相见,映入眼中的,是一座看起来荒废许久的禅院。
大门紧闭,挂有一牌匾,上边以金漆书四个大字——“观音禅院”,院内有种隐隐的压抑感觉,直让人心慌意乱。
身后是无边白雾,瞧不见远方;
坐落在半山腰的禅院与当年几乎一般无二,只是墙上漆面脱落,木料风化了些......
不空和尚往四周看去,身旁站着的黑熊精跟着醒悟,白衣秀士紧随其后,只有广智法力还未全部恢复,脑袋仍有些模糊。
见状,不空伸手在双眸紧闭的广智鼻前一抹,他这才恍然醒悟,晃晃昏沉的脑袋,问道:
“不空师兄,这里是?”
“嘘——”
不空和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那大门上挂着牌匾,压低声音道:
“长老的执念所在,观音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