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安年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鬼魂对他有敌意,毕竟是不知道被困多少年头的厉鬼,对他起杀心很正常。
他刚想有动作,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紧接着他发现自已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手中的魂钉即将被取下。
无力感加上这种诡异的不适感,让铁安年感到一丝匪夷所思的绝望。
魂钉脱落,滚在地上发出一声细响。
铁安年的眼前有一阵金光闪过,石壁上浮起繁琐复杂的咒文,随后又消失不见,像是某种禁锢已经被解除。
幽灵的身影忽而穿过他的脑袋飘进缝隙之中,铁安年眼睁睁地看着一张放大的鬼脸从石缝里钻出,张开獠牙朝自已咬来。
无论如何用力,他的身体始终没有丝毫的反应,完全脱离自已的掌控。
情急之下,铁安年咬了下舌头,呸了一口唾沫过去。
没出血。
鬼魂躲了一下。
重新瞄准时机,铁安年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如箭般射在了鬼魂狰狞的脸上。
惨叫声顿时响起。
鬼魂暂时逼退。
铁安年的身体重新恢复掌控,他后退几步,忍着舌尖的疼痛朝上面喊:“崔继!你可以下来了!”
鬼魂重新飘了过来。
铁安年摸出口袋的符纸一巴掌拍在了它的额头上,除了闻到一股焦味以外,鬼魂完全不受影响。
井底空间不大,铁安年被追着东躲西躲,逼到角落后,他将口袋里为数不多的符纸一股脑全拍了上去。
这种普通的符纸对鬼魂并不管用。
铁安年后背紧贴着墙壁,抬起手挡住脸,连忙叫停:“等等,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鬼魂才不管这些,动作一刻不带停地咬住了铁安年的手腕。
铁安年顿感头皮发麻,感觉自已的魂魄随着鬼魂撕咬的动作在松动。
鬼魂恐怕是想要抽走他的魂魄。
他正准备再次咬破舌尖时,面前的鬼魂惨叫一声,身体正在从中间撕裂开来,冒着诡异的黑气,流出一股股腥臭的血液。
“嗯?”
手腕的撕咬感消失不见,铁安年收回自已的牙齿,他看见崔继从鬼魂裂开的缝隙之中钻了出来。
崔继猩红着双眼,一看就是动了怒。
“我没事。”铁安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眼看崔继快把鬼魂撕碎,他连忙拦住崔继的动作,“等等崔继!我还有事要问他。”
崔继转过头,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他愤怒而痛苦地睁大眼睛,手中的动作顿住,像是在挣扎。
铁安年抬手摸了摸崔继的脑袋。
“听话,先把手放开。我好得很,除了舌头破点皮没什么要紧的。”
崔继松开手,飘到铁安年面前,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他不说话。
“好吧,我除了手有点疼,胳膊有点疼,腰有点疼,腿也有点疼以外,真的没什么要紧的。你听话,站着别动。”
铁安年甩了甩胳膊,一把将崔继拉到自已的身后。
他低头看了一眼碎成好几片在地上打滚的鬼魂,从口袋掏出一捆红线,不疾不徐地将鬼魂缠得严严实实。
把那几片魂体缠成一团后,铁安年掏出一枚铜钱塞进鬼魂的嘴里堵住它的哀鸣,最后他打了个漂亮又结实的结,握着红绳的一端拎起来。
他没什么捉鬼的道具,只能暂时用这样方式锁魂缚魄。
铁安年没忘记带走那根魂钉,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子,摸到后捡起擦了擦尘土,塞进外套的里层妥帖放好。
听陈师傅说过魂钉很值钱的,捉鬼师这一行最缺这种可以镇压鬼魂的道具。
来了来了,能捡的便宜不捡白不捡。
铁安年在井底再次寻找了一番,发现确实没什么东西后,这才走到崔继面前。
“回去了崔继,你抱我上去。”
“好。”
此时崔继猩红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他紧紧抱住铁安年,轻而易举地将人带离了井底。
铁安年在平地上站稳,他的左手牵着捆绑鬼魂钉红绳,另一只手从崔继腰间撤离,随后牵紧了崔继冰冷的手。
崔继担心地盯着他:“安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我们先回去再说。”铁安年心力交瘁,感觉身体已经有点麻木了,也不知道疼不疼。
崔继小心搀扶着他走路。
铁安年走了一会就累,反正四下无人,他伸手手臂勾住崔继的脖子,要求崔继抱他出去。
崔继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抱着铁安年在半空中飘荡。
飘起来效率高多了。
他们翻过墙壁后,铁安年拽着崔继的袖子连忙喊停:“好了好了,去旅馆的路我自已走。”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左右,铁安年走到大街上压根没什么人,他牵着崔继回到旅店,用房卡刷开门后,第一时间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
铁安年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从冒着热气的卫生间走出来,舒爽地长呼一口气。
这回洗澡崔继没有非要跟进来,铁安年正奇怪着崔继这回怎么这么听话时,他抬眼看见崔继面朝墙壁站在墙角处,身体笔直得跟罚站似的。
“崔继,你干嘛呢?”
崔继转过脑袋,指着被铁安年随手扔在墙角的鬼魂说:“我在监视他。”
铁安年忍不住笑了一声,走到放背包的桌子旁边,拉开里面的拉链取出一瓶药油。
他趴在床上,朝崔继勾了勾手指,笑眯眯地说:“用不着你监视,快过来给我抹一下活络油,我的背摔下井的时候给摔青了。”
崔继飘了过去,跪坐在床上从铁安年手里接过药油。
铁安年撩起衣服,把背上的伤坦露给崔继看。
崔继一脸严肃地看着铁安年背上大片的淤青,轻轻用指尖抚过。
“疼不疼?”
“不疼,你给人搓过药油没?”铁安年反手捉住崔继的手,“要我教你吗?”
“没有,但我应该会。”崔继没给人搓过,但他见过别人是怎么弄的。
铁安年松开他的手,双手交叠着垫在下巴下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哪里学来的?”
“以前看过别人搓。”
崔继把药油涂抹在铁安年的患处,指法生疏地推拿揉按。
“哎,轻点,先轻后重。”
铁安年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指使着崔继给他按摩。
崔继不厌其烦地给他搓完药,后面敷上热毛巾热敷,紧接着给他按了腰,揉了胳膊压了腿。
铁安年舒服过了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崔继把铁安年捞起,动作很轻地把人塞进被子里。
他低头亲了一下铁安年的额头,恰好听见这人含糊不清的梦话。
“崔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