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找谁?”
瞧着那开门的年轻汉子,邓玥瑶莞尔一笑,询问道:“大叔,敢问孔砖瓦,孔老爹可是住在此处?”
“你找我爹干嘛?他此刻正忙不赢。”年轻汉子正欲合门。
邓元皓见此,赶忙上前陈清来意。
“孔叔,我等想在你家定购一批砖瓦。”
“那先进来说话。”
年轻儿郎将邓玥瑶兄妹请入堂屋,便朝跑去屋后高呼一声。
“大哥,这两人想定批砖瓦。”
话音刚落,自屋后走来一位身着敞胸汗褂的汉子,跟之而来的是一位同样着汗褂的五六旬老者。
见对面三人皆以狐疑之目打量着他们,久未出言。
邓元皓拱手道:“我兄妹二人自隔壁凤鸣村而来,想在你家定购一批砖瓦。”
孔砖瓦接过汉子递来的湿帕,抹了一把脸,将帕递与他。
遂漫不经意地道:“哦,你们想定多少砖瓦?
邓玥瑶微微一笑:“三万五千块青砖,一千两百五十片面瓦,两万三千两百片底瓦。”
“要这么多砖瓦?”
闻此言语,孔砖瓦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之色,他对凤鸣村再了解不过了,穷得叮当响的一小村子。
近二十年,也就那程里正来买过一回砖瓦,他还是前两年往程家送货时去过几回。
除了程里正家正在造瓦房,其余村民俱是清一色土坯房。
哪曾料想,那破落村竟出了这般富户,一来便要这么多货,只是不知这户人家是何来头。
“确实如此,清单所列便是这个量。”
邓玥瑶担心孔老爹短时间内供不上货,而延误自家新房之工期。
她直言问道:“新房预计于立冬前完工,因工期紧迫,不知你能否在规定的时限内依质按量交货?”
“你家定于何日开工?”
“明日。”
闻得此言,孔砖瓦脑子便开始转动起来。
既是明日开工,下地基便需用到青砖,那明日就得送批青砖过去。
他暗自盘算着家中存货,嗯,倒也来得及,只是后续供货恐怕会要忙的人仰马翻。
按常理而言,主家盖屋至少会提前十日定下砖瓦。
算了,先接下这订单再说,大不了这段时日先将她家的砖瓦烧制出来,旁的往后排着,谁叫这小丫头货要的这般急。
“敢问这位小姑娘,你家盖几间屋子?”
“七间。”
“七间,嗯,那我明日先拉两万砖过去下地基。”
孔砖瓦顿了顿,又问:“敢问这位小姑娘贵姓?”
“免贵姓邓。”
邓玥瑶心想,孔砖瓦可能并不知晓她家的具体位置,又想到村中那一户也姓邓,唯恐他将货送错地方。
就那群只进不出的家伙,要想让他们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恐怕又得费一番周折。
不行!万万不可耽误了动工的吉日!
且家中请了众多人来做工,耽搁一日便要多耗费一两多银子。
邓玥瑶定了定神,笑语盈盈地道:“凤鸣村靠凤山北面山脚下有一大块平地,那便是我家新房所在,你将货送往那平地即可,且我家暂且住在那山脚处,你送货过去,我们站在门口便能看到。”
孔砖瓦微微颔首,向她们说明了砖瓦的价格,然后引着邓玥瑶兄妹二人去往屋后。
偌大的砖瓦窑地上,整齐码放着一二十堆砖瓦,一排六个窑炉上方皆在满烟。
邓玥瑶尚未走近窑炉,便觉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怪不得现今都九月了,孔老爹父子仍着汗褂,能不热吗?
她们兄妹二人装模作样地参观一番,便匆匆回了屋子。
最终,双方以青砖:每片五厘,面瓦:每片六厘,底瓦:一文钱四片谈妥价钱。
孔老头一番盘算下来,正好是二十四两,抹零都没法抹,索性便多送她一千砖瓦。
邓玥瑶付了十两定金,拿了收据,便与邓元皓踏上归程。
途中,兄妹二人始终觉得,家中建造新房这等重大喜事,邓玥琳的缺席总令人感到有所缺憾。
尤其是邓元皓,其失落之感甚为显著,这两兄妹出生时间相隔不足一盏茶的功夫,自小到大,从未分开如此之久。
二人经过一番商榷,决定先由邓元皓前往张家试探情况。
行至三岔路口,邓玥瑶递给邓元皓一个银锭。
转而一想,又怕张家不肯放人,于是又掏出二两碎银子塞到大哥手中,并反复叮嘱他切莫鲁莽,见机行事即可。
当初,邓老婆子以五两银子将邓玥琳卖给张家作冲喜娘子。
邓玥琳现年不过十三岁,尚未及笄,此般年龄嫁至张家只能算作童养媳。
邓玥瑶见日头已然西斜,遂催促大哥朝大石村而去,而她本人则前往程水生家。
“水生大伯,我又来了!”
人未入,声先至的邓玥瑶刚进屋,便从包裹中将买地的银子取出来,数了数,放在桌上。
“嘿嘿,二两八,一分不少。”
“明日你新房动工,我会提前过去,为你将地量出来。”
程水生接过银子数了一番,见无误,便拿着去了里屋。
旋即又拿着本小册子快步出来,翻到山脚下那块平地那页,在上面画了个钩,又在下方空白处作了标注,合上册子。
程水生不紧不慢地道:“待过几日拆了疤,我再去衙门为你办理房契与地契。”
邓玥瑶赶忙说道:“那好,到时您去那的花销,我再补您补上。”
“这事以后再说。”
程水生直截了当地问道:“听那俩小子说,你要在村里请十来个小工?”
邓玥瑶一脸凝重地道:“十四个,但我有一要求。”
“什么要求,你讲。”
在村里请十四人做事,这可是大好事啊!这一日二十几文钱,干一日都能称上一斤多肉了!
他若不是脑袋负伤,都想去挣些钱,也好早些将前两年盖房时欠下的账还了。
两年多了,才还了不到五两银子,其中剩下的三两还是从岳家借来的。
每逢年节去往老丈人家时,他都是能推则推。两个舅兄看到他皆是冷眼相向,舅嫂们更是欲将他扫地出门。
年复一年守着地里那点收成,一年到头都难吃上几回肉。身为里正的他都过得这般窘迫,村民们就更难如意,长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到头来也存不下几个钱。
唉……穷啊!
眼眸含霜的邓玥瑶,切齿咬牙地道:“邓家老宅之人一个都不要,即便他们自行去干活,我也无钱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