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我便和爹一起出门上朝了,”骆云惟干脆把一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下朝后我和三位皇子到了尚书房,见四哥站在一旁,二皇子问了声是谁,我答了是家里兄长,随后夫子就来了,中午我在御前当值,下午上的骑射课,课后和湛亲王世子还有广郡王世子一起去了宝林街,整天下来,都没机会和四哥说话。”
他一整天都不是一个人,若是骆长林不信,自可以去问尚书房的几位皇子、世子。
听完骆云惟的话,骆云璋觉得自已和姨娘真的见识太过短浅,元华郡主怎么会认为他能挡了骆云惟的路呢?骆云惟已经能够上朝旁听,能够在御前当值,同他往来的,都是皇子和各家世子,他有什么力量去阻呢?
好在他赌了一把,也赌对了。
“那你也该照顾些你兄长。”骆长林不认为骆云惟有什么需要隐瞒的,骆云惟一说,他便信了。
“侯爷,”元华郡主打断了骆长林,“今天孩子们都累了,都去休息吧,”打发了骆云惟和骆云璋后,又吩咐立夏,“也叫菀姐儿回她院子里吧,别耽搁了瑞哥儿休息。”
立夏看了眼骆长林,没等骆长林点头,就在骆云惟和骆云璋身后出去。
“侯爷,”元华郡主遣了伺候的出去,只有俩人一起说话,“侯爷今天处事不公了。”元华郡主看向骆长林。
骆长林也知道他有些偏听偏信,有些喏喏,“郡主。”
元华郡主止住了骆长林的话,“菀姐儿一哭,侯爷就信了,之前是,今天也是,侯爷,事不过三,”说的是骆云菀回来第一天时,骆云菀闹着要小厨房的事,“我知道侯爷怜她们姐弟自小失恃,又不在您跟前长大,但侯爷想过没有,您今天这番,怕是会伤了世子的心。”元华郡主是要提醒骆长林他的侯爵位置因何而来,是因为骆云惟,昌正帝想要给骆云惟一个爵位,才封了他骆长林一个爵位,否则为何在骆云惟出生后才来封爵圣旨,同时又封骆云惟世子。
“唉,”骆长林也知道,自已对骆云菀和骆云瑞姐弟有些偏疼,“是我考虑不周。”只是一想到姐弟两个在武阳侯府长大,寄人篱下,便不自觉多了几分疼惜。
“侯爷,”元华郡主拉起骆长林的手,“您爱护子女的心是对的,但侯爷,璋哥儿想要前程,想去茂源书院读书,觉得国子监不适合念书考取功名,那瑞哥儿在尚书房怎么考取功名?我知道侯爷觉得将来捐个官做做就好,可捐来的官,能到几品?顶了天才六品。”除非有惊世才能,立下大功,“之前武阳侯府说瑞哥儿文章很好,要不要去国子监念书?”元华郡主再一次提出来让骆云瑞去国子监念书,国子监总归是教文章的。
骆长林思索片刻,“还是问问瑞哥儿的意思吧!”没一口答应,仔细一想,确实,捐来的官前程就在那里了,他能从从五品的护卫军亲军校跃升到正二品的西北总兵,虽然是因为元华郡主的原因,还有就是他科举出身,虽然只是三甲,但也是同进士出身,若没有功名在身,他又没有天大的功绩,怎么能做到正二品。
“菀姐儿和瑞哥儿年纪小,不懂这些,侯爷同他们多讲讲其中的利害关系。”元华郡主说完就扯开话题,不再继续。
往后就看骆云菀和骆云瑞,若是再攀扯她的孩子,她不会手软了,培养一个人成材难,毁掉一个人还不简单吗?
骆云惟和骆云璋一起回前院,“今日多谢五哥解围。”骆云惟回来后在往正屋的路上已经都了解清楚了,骆云璋给了元华郡主一个把骆长林叫来后院的由头。
虽然没有骆云璋,元华郡主也不会让他去骆云瑞屋里听骆长林训。
“为兄托大,”骆云璋低声回道,“也确实是为自已博一份前程,”顿了下,“在郡主面前发的誓言作数,将来定做世子的左膀右臂。”坦坦荡荡的说出来,骆云瑞觉得压在胸口的巨石已经没了,只余畅快。
“你我亲兄弟,”骆云惟看向落后半步的骆云璋,“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和这位兄长说话,往常都是一番见礼后再无多余。
骆云璋笑了,“是我想岔了。”原本以为自已是被打压的没有出头日的庶子,他臆想中打压他的嫡母、嫡子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有些悲哀,他连让他们忌惮的实力都没有,但又庆幸他对骆云惟根本没有威胁。
今晚的际遇让骆云璋心中的一丝不甘都化为灰烬。
后来吉利问过他,把钱姨娘推出来,要是元华郡主怪罪怎么办?
他是想过的,但无非两种结果,元华郡主同意他去考取功名,那么钱姨娘自然无虞。但要是元华郡主不同意,那么钱姨娘做了元华郡主的心里事,便会成为牵制他的筹码,钱姨娘也不会有事。
“爹爹不过来了?!”骆云菀看着来叫她回后院的立夏,气得胸口起伏了好几下。
“是,”立夏躬身回道,“请二姑娘回后院吧。”
骆云菀起身问立夏,“我爹爹现在在哪呢?”
“回二姑娘,侯爷歇下了。”立夏飞快地嗦了一眼骆云菀,复又低下头。
骆云菀不再说什么,只叮嘱骆云瑞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在骆云菀离开后,骆云瑞睁着眼看着床顶,他明天还要去宫里。
进了锦绣院,金雪给骆云菀解下披风,吩咐金雪,“去打听看看爹爹在正屋发生了什么?”
金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回,“是。”自从来了郡主府,她们一个消息都没探听到,她曾和高妈妈说过,要不要和二姑娘提,高妈妈说那只是她和银雪没用,因此两人只能硬着头皮给洒扫的婆子塞银子,那些婆子当面收了银子,转头就议论,“二姑娘真抠,还是大姑娘出手阔绰。”透露给她们的,不过是一些明面上的事情,比如侯爷几时出门,所以她们是一点消息都探不出来,还白搭了银子进去,只能自已估算着告诉骆云菀,还换来一顿说。
一连几天,骆云菀再没能见到骆长林,而骆云瑞也一天天的变得沉默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骆云璋,抛却阴霾后,人也清爽许多,生出一丝以前没有过的明朗来。
骆云菀在屋里缴着帕子,瞪向一旁的骆云芯,“没用的东西。”她叫骆云芯去把骆长林请来,结果只知道哭哭啼啼,说不敢去找骆长林。
“请二姐姐莫要生气了。”骆云芯低下头,骆云菀她不敢得罪,元华郡主更不敢得罪,但是比起来,她更愿意在骆云菀这里受气。
“我能不生气吗!”骆云菀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和她那个姨娘一样,一丁点用处都没。
她被元华郡主以身子需要静养为由,拘在锦绣院,出不得门,否则也不会要骆云芯跑腿,却不知竟是个不中用的。
日子就这样过去,等到元宵节,骆云菀也终于说身子好些了,可以出门了,元华郡主才不再阻了骆云菀。
北方的雪灾并没有影响到京城,元宵晚会在千虹塔如期举行,骆云璋也计划在元宵后离京去东北茂源书院。
观龙舟的千虹塔位于皇宫北面临近皇城北门,龙舟正是在北湖进行,千虹塔一共六层,是北城除城墙上的远瞭楼外最高的建筑。
千虹塔平时是关闭的,重大节日时开放,第一、二、三层均是由护卫军围着,严格把控进出的人员,第四层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眷的观礼区,五层是各勋贵的观礼区,永安伯府就在第五层,最上面的第六层是皇家专属,并各大臣。
骆云惟在昌正帝跟前当值,和三位皇子一起站在昌正帝一旁,骆云初被皇后叫到凤座旁和叶锦一起看龙舟,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就没来,元华郡主就坐在叶皇后斜后边,骆长林在昌正帝后面站着,其余子女都和永安伯府坐在五层。
叶锦得叶皇后召见,又有安国公府的授意,就拉起骆云初,“乐安妹妹,你瞧。”指了指远处已经准备好了的九艘龙舟。
于是两人在叶皇后的点头下,离开观礼座区,跑到栏杆处,趴着看赛龙舟。
整个赛龙舟期间整个皇城都不能随意走动,每个路口都有禁军把守,千虹塔十里内更是层层护卫军把守,千虹塔出入都有护卫军一个一个检查,六层就是御前侍卫把控了。
叶皇后见了,就和昌正帝说,“皇上,瞧这两姐妹。”指了指叶锦和骆云初。
两人都穿着粉色的衣裙,叶锦的深些,骆云初的浅点。从观看台上看去,就是两个粉团子,煞是可爱。
“嗯,”昌正帝顺着叶皇后看向两人,“不失为一道风景,”转头吩咐三宝,“内务府不是刚得几颗东珠?赏这两丫头几颗,剩下的就送到凤仪宫。”皇帝没说给两人一人几颗,只说剩下的给皇后,也就是说由叶皇后分配。
“谢皇上。”叶皇后笑意深了些,东珠按理只能中宫拥有,当然也有宠妃被赏,但叶锦这样的公府姑娘是没法拥有的,那是身份的象征,不过私下里获得,私下佩戴那是可以的,没人会管,但若是皇帝赏的,出席各种宴会都可以配戴。
这就是恩宠,放在明面上的恩宠。
龙舟开始后,骆云初和叶锦就退到一旁的角落,避免挡了昌正帝观龙舟的视线。
叶锦靠近骆云初,小声道,“改天我下帖子请县主到我家来玩。”
“好呀。”骆云初点头,没有不应的,“叶姐姐喊我乐安就好。”叫县主显得生分了。
“那我就托大,喊一声乐安妹妹了。”叶锦从善如流的喊起骆云初乐安妹妹。
坐在许多人后边的连华长公主一撇嘴,她虽然是长公主,但其实并不受宠。
就连座位也是靠后的很,连龙舟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看见前面影影绰绰的背影,因为所有人的椅子都不能高过皇帝,坐在后面,只能听个热闹声。
导致魏静暄和冯璐作为伴读只能站在连华长公主身后,魏静暄看着得意的叶锦,只能在心底骂两声。
今天这种场合,她姑母是没资格来的,只有皇后能参加,后妃无召一律不能随意离开后宫,即便省亲,也是要父兄有天大的功绩,才能得有殊荣。
尤其像今天这样的重大场合,皇帝定然要携皇后现身,一来以示帝后鹣鲽情深,二来更是彰显天家与民同庆的盛世。
忍她这一次又如何,魏静暄不屑的看着叶锦,只要七皇子将来有大造化,她让叶锦这一次又何妨。
奖赏龙舟头名后昌正帝就和叶皇后回宫了,皇帝让各大臣继续欢乐。
骆云初也和叶锦约定了登门玩的日子,就各自散开,俩人本也没有多相熟,不过顾念家里说可以亲近,才互相交往,并没有深交。
昌正帝跟前的的银武卫全被留下,还特地和骆云惟说,“带你妹妹去街上玩,她爱这热闹。”
于是三位皇子就和骆云惟相邀一起去逛集市,同行的还有湛亲王世子和广郡王世子。
几人都换上常服,虽然看着阵仗大,但明里暗里的护卫更多,毕竟昌正帝的皇子们都在,其余的也都是皇亲国戚。
七皇子看了魏静暄一起眼,魏静暄会意,就直接抛下连华长公主,跟上几人。
她和连华长公主的关系不似一般伴读和公主的关系,虽然连华长公主是公主,明面上的事她做到就行,像今天这样的事,她会抛开连华长公主,同七皇子一道。
和骆云初相并排走在几位皇子身后,魏静暄笑着和骆云初说话,“乐安,”她们在林南阁已是相熟,“我昨天就打听好了,前边有猜谜送花灯的,咱们一道去看看。”说完等着骆云初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