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元华郡主疑惑,骆云璋可从来没有主动来过正屋,多数时候都是远远行礼后离开,不做逗留,连骆云惟都说骆云璋同他没说过几句话,“让他进来。”元华郡主也想看看是什么事。
芷兰给骆云璋掀开帘子,骆云璋却没有进内屋,在门口跪下,身后的吉祥也随即跪下,“儿子给母亲请安,请母亲为儿子做主。”
元华郡主和刘妈妈对视一眼,温声道,“这是怎么了?快起来。”骆云瑞同他胞姐骆云茹不一样,不是个会主动亲近她的人,否则不会自她回京后,堪堪才见过几面。
在元华郡主的示意下,刘妈妈赶紧去扶骆云璋,“地上凉,五少爷快起来。”却没拉动骆云璋。
刘妈妈看向元华郡主,元华郡主就问,“出什么事了?”前边骆云瑞和骆长林告状骆云惟在尚书房欺负他,后脚骆云璋就来请她做主,有意思。
骆云璋听不出元华郡主的情绪,敛了心神回道,“儿子想读书,想考取功名,为母亲挣一份诰命!”骆云璋垫在额头的手有些发抖。
元华郡主身上已经有两重诰命,而他即便再优秀,也越不过元华郡主身上的诰命,他并不知道,元华郡主会不会被他打动。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这话怎么说?是府里忘缴束脩了?”元华郡主状似不解,没人同她说束脩的事,她也说过骆云瑞在国子监念书这件事不变。
骆云璋身后的吉祥怯弱的声音带着一股视死如归,“姨娘不让少爷读书。”吉祥不知道今晚过后骆云璋会面临什么,但要是骆云璋将来出人头地了,她也会一飞冲天,说不定就会被抬了姨娘,所以她坚定的站在骆云璋的身后,为他说上一些他不好出口的话。
元华郡主勾起嘴角,这可就太有意思了,“去把钱姨娘喊来。”元华郡主淡淡道,既然是母子俩的事,喊来当面说清楚就是。
仔细端详着骆云瑞,见他虽然依旧跪着,但身姿挺拔,骆长林这个庶子倒是主意大的。元华郡主抚过指甲,不由得沉思,她要不要用他,他又值不值得她用呢。
临风居,钱姨娘跟在芷兰身后,“芷兰姑娘,郡主找我什么事?”说着塞了十文钱给芷兰,芷兰推拒了,“姨娘到了就知道了。”低头侧身半引着钱姨娘往正屋走去。
见芷兰不收,钱姨娘原本想要再多加几个铜板,但芷兰已经转身,她只好跟上,一路上钱姨娘想了无数种原因,路都走不利索,揣着忐忑的心到了正屋,看到低头跪在地上的骆云璋,瞬间腿软倒在地上,“郡主息怒!”跪爬几步到骆云璋身边,“郡主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您饶了五少爷吧!”伏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发抖。
“起来吧,”元华郡主见钱姨娘这般就头疼,刘妈妈见状立刻给元华郡主按着,“璋哥儿,扶你姨娘起来。”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个有心计的儿子的。
“是。”骆云璋只好和吉祥一起扶钱姨娘起来,奈何钱姨娘根本没力气,最后芷兰也搭了把手,几人合力才把钱姨娘扶起来在凳子上坐了。
“钱姨娘,”元华郡主见钱姨娘坐定了,“璋哥儿说要考取功名。”说完看着钱姨娘。
元华郡主话音刚落,吓得钱姨娘身子一软,再次滑到地上跪下,“郡主,五少爷绝无此意!请郡主息怒!”说着哆嗦着拉了把骆云璋。
骆云璋顺势一起跪下,朝元华郡主磕头,“儿子想参加科举,请母亲为儿子做主!”他一开始就瞥见了元华郡主眼底的一丝意外,若说他刚来正屋时,只有三分把握,在元华郡主喊她姨娘过来时便多了两分,现在,他有七分把握,元华郡主会用他。
“你,你,你!”钱姨娘急得差点晕厥过去,一时间连她怎么替骆云璋去死都已经想好了。
“钱姨娘,”元华郡主看向俩人,“璋哥儿是府上少爷,在国子监念书,本就为了科考,不让他参加科举,又是为了什么?”元华郡主挑眉,科举是骆云瑞唯一的出路,钱姨娘应当更希望骆云璋出人头地的。
钱姨娘当然不敢说她怕骆云璋的光芒盖住骆云惟,只能不住的发抖,“求郡主息怒。”
“母亲,”骆云璋见元华郡主没有怪他自作主张,就放下心来,他赌对了,“姨娘觉得儿子科考会阻了世子的路,所以拦着儿子。”骆云璋在做一个豪赌,赌赢了,他的前路一片光明,赌输了,也不会比现在差多少,“儿子起誓,将来一定竭尽全力辅佐世子,绝不会有二心。”骆云璋赌元华郡主知道前院发生的事,他和骆云瑞之间,让元华郡主选他,他去替骆云惟扫清一切障碍,包括骆云瑞。
在骆云璋说完的一瞬间,钱姨娘心思急转,话既然已经出口,那便没有收回的可能,只能等元华郡主开口。
元华郡主笑了,吩咐立夏,“去请侯爷过来,”又深深看了眼骆云璋,“璋哥儿扶你姨娘起来吧。”
骆云璋松口气,他赌对了,掩下眼底的激动,搀扶着钱姨娘起来,俩人都有些颤抖,钱姨娘感觉到了,附上骆云璋搀着她的手,给他力量。
骆云璋也用力按了按钱姨娘的手臂,暗示她,他们不会有事了。
从此,她们母子三人全部投靠在元华郡主底下,唯元华郡主马首是瞻,但这绝对是好事。
还在骆云瑞屋里等骆云惟回来的骆长林等来了立夏,“侯爷,郡主有事请您过去一趟。”立夏站在骆云瑞门口请骆长林。
就在骆长林要起身时,骆云菀拉住了骆长林,“爹爹。”眸子里闪过泪光。
骆长林想起骆云瑞的委屈,转头问立夏,“什么事?”他想元华郡主是不是来阻止他询问骆云惟。
立夏躬身回道,“回侯爷,是五少爷有事求了郡主,郡主请您过去做主。”立夏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眼骆云菀拉着骆长林的手,低头等骆长林的吩咐。
骆长林想起刚刚碰到的骆云璋,见了他这个父亲没说,去后院求了元华郡主,皱眉问,“世子回来了吗?”
立夏回道,“回侯爷,世子和湛亲王世子,广郡王世子去宝林街了,说了会晚些回来。”这并不是一回两回了,经常的事。
“嗯,”骆长林拍拍骆云菀,“爹爹一会就回来。”起身去正屋。
在骆长林离开后,骆云菀眯起眼,气得把手里的帕子一扔,“骆云璋?!一个庶子也敢!”敢坏她的事。
骆长林刚进正屋就看见骆云璋跪在地上,钱姨娘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刘妈妈正给在主坐的元华郡主按太阳穴。
“侯爷。”一众丫鬟给骆长林行礼,骆长林坐到元华郡主一旁,“郡主,这是怎么了?”询问般的看向元华郡主。
钱姨娘赶紧跪到骆云璋旁边,不敢说一个字。
元华郡主睁开眼睛,在刘妈妈的搀扶下换了个姿势,“璋哥儿说吧。”
“是,”骆云璋朝骆长林磕头,钱姨娘也跟着磕了一个,“儿子想考取功名!为母亲挣诰命,望父亲成全。”这次没有了单独面对元华郡主时的忐忑和不安。
骆长林看向元华郡主,“璋哥儿想考取功名是好事,郡主?”
见骆长林误会元华郡主,钱姨娘赶紧道,“侯爷,是奴婢自作主张,不让五少爷读书,五少爷才来求郡主成全。”
骆长林皱眉,“愚妇!”骆长林瞪向钱姨娘,“少爷的事也是你该插手的!”
“侯爷,”见骆长林还要发作,元华郡主伸手止住了骆长林,问刘妈妈,“世子回来了吗?”
刘妈妈躬身,“已经去催了,世子一回来就让世子过来。”
“郡主,”骆长林知道元华郡主已经知道了在骆云瑞院里发生的事,“惟哥儿同几位世子应酬,不用去喊。”
元华郡主看了骆长林一眼,“钱姨娘是觉得璋哥儿会阻了世子的路,所以想让璋哥儿藏拙,”见骆长林没说话,“我却不这样认为,”元华郡主看向骆云璋,“璋哥儿和世子是亲兄弟,”又回看骆长林,“璋哥儿出息了,往后世子也多一份助力不是?”挑眉看向骆长林,元华郡主暗示到了这里,便不再继续说了。
收到元华郡主的眼神,骆云璋立刻道,“父亲,儿子会和世子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你有这般觉悟,实在令为父欣慰,起来吧,”骆长林又朝元华郡主道,“他们兄弟如此,实在是家门之幸。”
元华郡主莞尔,“他们是亲兄弟,平日里,一个在宫里念书,一个在国子监念书,就算是休沐,也各有各的应酬,”说的是骆云惟和骆云璋,“在一起谈心的时间也少,看着不亲厚,可到底留着一样的血。”见骆长林不明白,元华郡主又深讲了几句。
“郡主说的是,”骆长林心里高兴,但看到坐在一旁的钱姨娘就火大,“来人,这愚妇妄图谋害少爷,给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原本正为骆云璋高兴的钱姨娘吓了一跳,但她不想连累骆云璋,见骆云璋要给她求情,赶紧在骆云璋前面谢罪,“谢侯爷。”又暗自拉了把骆云璋。
“侯爷,”元华郡主没错过钱姨娘拉骆云璋袖子,“钱姨娘长居后院,见识浅薄,念在对璋哥儿的一片赤子之心上,就罚她禁足临风居吧。”骆云璋的意思她收到了,那钱姨娘她自然会保。
钱姨娘长舒口气,禁足临风居对她是什么惩罚,她现在和禁足临风居没有什么区别!“谢郡主!”多了些真心实意的谢意。
骆云璋也松了口气,“儿子斗胆想去茂源书院读书。”
钱姨娘抓了抓袖子,最终没有说话,她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听元华郡主的。
“好好的去那么远做什么?”骆长林不解,骆云珏去茂源书院念书是因为他在京里地位尴尬,但骆云璋有什么非要去那么远念书的缘由。
元华郡主见骆云璋主意已定,那她不如顺水推舟,“侯爷不如听听璋哥儿的想法。”说完俩人都看向骆云璋。
“儿子觉得在国子监无法专心念书,乾院都是各家的公子,除却课堂,其余时间都有应酬,”不应酬,就没法融入京城公子哥的团队,而融进了团队,又耽误了前程,“不如像三堂哥一样,去茂源书院专心念书。”
“既然璋哥儿主意定了,就依他吧。”元华郡主和骆长林说道,骆长林也就没再反对,他也是在国子监念过书的,自然知道国子监的风气,除非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否则,总会分心,分心,如何念的进去书,“就这么办吧。”
骆云璋松了口气,起身让吉祥送钱姨娘回临风居,却在门口碰到了刚回的骆云惟,“七弟。”骆云璋朝骆云惟点头。
骆云惟也点点头,“五哥,”他已经知道了府上发生的事,也知道骆云璋要去茂源书院读书,“五哥可以去和三堂哥多了解一番,有三堂哥引荐,也就好办些。”其实两人也没什么话好讲。
“七弟说的是。”相伴进内屋,骆云璋落后骆云惟半步。
元华郡主夫妻俩见兄弟俩边说着话进来,元华郡主就先开口道,“惟哥儿,你爹有话问你。”把骆云惟叫去骆云瑞屋里问话像什么样。
“爹,”骆云惟朝骆长林作揖,“今天是回来的有些晚了,您找我是何事?”他自然也知道了是骆云瑞说在尚书房被他欺负了。
“你兄长今天第一天到宫里念书,”骆长林也在想着措辞,单独和骆云惟时他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在元华郡主面前,他还是有些顾虑,“不甚开心,你们兄弟可有什么龃龉?”
骆云惟笑道,“爹是说今天在尚书房之事?”
骆长林见骆云惟坦诚说出来,也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