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医院, 病房的厕所里面黑黢黢的, 有股恶心的臭味, 角落厕所的垃圾桶里堆满了垃圾, 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床头柜也有深深的污痕无法擦去, 小小阳台上挤满了其他病人的内衣内裤, 露露一时间无法接受, 也许露露是矫情吧, 但是多年的大城市生活, 已经让露露适应了另外一种清洁程度, 晚上睡觉的时候, 总有病人起床进出, 半夜的时候最外面的病床收治了一个肠梗阻的女病人, 病人疼的死去活来, 哎呀哎呀的大叫, 在床边又吐又呕, 呕吐物的酸臭味在空中飘散, 病人男家属辱骂着护士, 责怪治疗太慢, 疼的太严重. 护士不停的解释着医院的流程和检查程序, 医生来了以后, 病人就直接被推去做急诊手术了. 露露心疼妈妈要在这里待很久, 露露一个没有病的人, 这几天下来也有点咳嗽和感冒了. 但是露露必须住下来, 舒服的住下来, 尽量让自已吃好, 睡好, 做好心理建设, 接受现在的卫生环境, 想到姐姐的不理解, 爸爸的无主张, 露露安慰自已这都是为了妈妈, 只要妈妈能顺利做完手术, 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经过又一个的煎熬, 来到了手术的这天, 妈妈是第一台手术, 爸爸来了, 姐姐也来了, 看着妈妈无助的走进手术室, 露露知道妈妈进去以后还要在等候区继续等待, 这段等待没有亲人的陪伴, 也不知道时间的快慢, 比起手术更让人煎熬, 看着爸爸担忧的眼神, 露露一时间觉得爸爸老了. 姐姐也是眼角突然充满了泪水, 虽然父母曾经对姐姐些许严苛, 也只是在笨拙的爱姐姐吧. 露露突然发现姐姐的鬓角也有了丝丝白发, 姐姐已经三十七岁了. 中午的时候, 妈妈还没出来, 露露不争气的饿了, 想到自已今天晚上还要一个人继续照顾做完手术的妈妈, 那是最危险的时期, 也最需要细心的呵护, 露露突然觉得自已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已和妈妈, 不能太多情绪走不出来. 她提出了要去食堂吃饭, 吃完了回来换爸爸和姐姐, 露露有点心虚怕姐姐和爸爸觉得自已自私.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 不能病人还没出来, 家人就垮了, 妈妈需要自已, 也需要所有的人. 坐进电梯的时候, 露露听到姐姐在跟爸爸窃窃私语. 等露露回来的时候, 姐夫也来了, 这一次有四个人陪着妈妈手术. 爸爸趁着姐姐上厕所的时间, 偷偷问爸爸, 姐姐跟爸爸说了什么. 爸爸说他不想管,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一瞬间露露又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爸爸老了, 他没有办法自已管妈妈的住院手续和很多很多事情, 他依赖于露露和姐姐. 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 当年那个脾气暴躁, 唯我独尊的爸爸,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已的弱点, 就像外公意识到要依赖于舅舅一样. 难得糊涂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露露和姐姐总是在争吵, 争吵着爱的公平, 对比着礼品的多少. 爸爸不想在继续给出任何的意见了, 就像古时候的皇帝一样, 分权而治. 但是在露露看来, 她有点心疼爸爸, 人老了只能讨好子女, 方式不同而已. 露露心里对姐姐的气也消散了. 手术持续的时间比医生预计的要长, 所有人也是非常的担忧, 尤其是爸爸, 一直不住的叹气, 再也没了任何底气, 爸爸妈妈都是彼此过了这么多年, 相互照顾, 相互协助, 是最能理解彼此和需要彼此的人. 露露看的出爸爸是最担忧的那个人. 终于漫长的煎熬以后, 妈妈被推出来了, 肚子上插了三根管子, 还有一根尿管. 管子尽头的袋子里有血和别的液体. 记得以前手术室的护士长说过当病人赤裸裸的把自已交给医护人员的时候, 医护人员是需要绝对的尊重的, 看着赤裸裸盖着一层单子的妈妈, 露露知道此刻的妈妈就和当年生孩子的自已一样非常的需要人关心和呵护. 来当病房以后, 大家一起在医护人员的指挥下, 把妈妈挪到了病床上, 陪伴了一会儿以后, 露露便催促着爸爸和姐姐赶紧走吧, 露露知道他们后面的任务更加的重, 需要持续的时间更长. 手术的第一个从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 十二个小时, 七八二十分钟, 露露一直坐在妈妈的身边, 擦汗, 擦拭嘴唇, 捏腿, 摇床, 倒尿, 记录胆汁量, 测量体温. 护士说胆汁引流管不能掉, 掉了胆汁就流满整个腹腔, 有生命危险, 胆管也会坍陷, 到时候只能再次开腹手术, 露露的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压力, 这不像只是简单的照顾术后病人进行陪伴, 万一妈妈迷糊中一把抓就完了, 所以露露眼睛都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