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没有在成年以后参加过葬礼, 露露以为葬礼就是一群亲人聚在一起互诉悲伤. 真正从旁观者的角度静下心来观察, 露露才发现有人的真的悲伤, 有人只是在逢场作戏, 有的人只是在争取自已的利益, 还有的人可能无法共情和融入陈旧的习俗中. 露露就是那个无法融入习俗中的人, 青云到家以后就被爸爸和叔叔拉着去张罗各种事宜, 露露以为自已可以像电视剧里那样时时刻刻站在青云边上, 支持着马上快要崩溃的青云, 把情感价值拉满. 但是露露被遗留在了一边, 家人们都在用着家乡话说着一些事情, 有人情绪激动, 有人窃窃私语, 小孩子们在跑, 有哭的有笑的, 笑的就会引起自已父母的呵斥. 露露谁也不认识, 露露只认识家庭的主要成员, 但是大家都在忙, 似乎忘记了露露. 露露有点无聊, 随着时间滴答滴的流淌, 这种无聊变成了焦躁, 突然青云的妈妈找到了坐在一边的露露交代道: “按照我们这边儿的习俗, 办仪式的时候, 青云要跟他爸爸和叔叔一样放一千元钱.” 露露不明所以而且这次也没准备现金, 被这突然起来的金钱安排要求吓了一跳, 应声后赶紧找到青云说明了此事. 青云也未听说此事, 于是找到了其爸爸商量, 爸爸说青云是晚辈, 并没有这个要求. 露露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青云的妈妈要莫名其妙的跟自已说这些, 本来事情都还没商量好. 为什么不直接找青云沟通此事, 让一个不懂习俗的人承担着莫名安排的焦虑. 很多次, 露露觉得青云父母对于回家送亲戚礼品的要求很高, 本来已经为了装修身无分文, 一分当作两分花, 也体谅父母不让他们操心任何事情, 但是父母似乎并不体谅到青云和露露想要组织起一个家的艰辛, 回家一份礼品七百起步, 一般准备四到五分, 回一趟家就要花上好千元, 还不包括爷爷奶奶, 外公外婆的礼品. 但是最辛苦的时候, 青云和露露的存款只有两千元, 青云和露露也想快点儿把朋友们的钱给还上, 心里总是有一个疙瘩. 但是父母说老家都是这种习俗, 似乎把自已年轻时不愿回家的负担转移到了青云和露露的肩上, 也卸了一口气. 每到这个时候, 露露就会埋怨青云, 自已有难处为什么不跟父母直接说呢? 露露的爸爸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大家都是真诚对待, 爸爸从来不要求女婿回家买很多的东西, 也体谅青云和露露的难处. 这个时候青云会说, 他不想说, 也说不通, 父母会拿一堆理由压迫自已. 习俗比命重. 露露喜欢婚姻, 但是不喜欢婚姻的这一部分, 婚姻不光是两个人的结合, 更是两个家庭的和结合和矛盾碰撞. 露露看到青云的叔叔和爸爸一直红肿着眼睛, 婶婶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 但是青云的妈妈却在嗑瓜子和别人扯八卦: “奶奶快哭过去了, 今天不吃不喝, 人走都走了, 这么伤心干什么? 我跟奶奶说你这么伤心就跟着爷爷一起去好了.” 露露大为震惊, 觉得对失伴侣之人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也暗地里跟青云吐槽着他妈妈, 上一代的婆媳和下一代的婆媳似乎都在相互排挤着彼此. 而后露露又听到婶婶红着眼睛在跟旁人诉苦: “老爷子走之前看病花了不少钱, 还欠了一屁股债了, 哪里有存款?” 转身又听到青云的妈妈跟青云的爸爸抱怨: “老爷子这么多年做木匠, 帮助叔叔和婶婶抚养三个孩子, 怎么可能一点积蓄都没有, 还欠一屁股债.” 却换来青云爸爸一顿苛责表示老人刚去不要再说这些了. 等到对着棺材唱跳和哭泣的环节, 露露跟着其他人一起跪在了棺材附近, 唱跳演员没完没了的唱, 歌词的要求家属哭, 苛责子孙不孝. 需等家属往唱跳演员的盘子里投了足够多的钱以后, 才唱起了子孙孝顺, 后来繁荣的歌词. 露露倒是没听懂太多, 只觉得自已的膝盖骨快碎了, 身体并不是太好, 有一种想奔走的感觉, 有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也许自已爱青云, 但是有些事真的无法共情和像他一样去爱自已的家庭. 终于等到了回省城的日子, 青云和露露坐在车上, 彼此沟通着这一次的体会, 露露才意识到自已感受到的, 青云也感受到了, 只不过他必须做, 无论形式如何, 对爷爷的爱却是真实的. 仪式可以让人看清世间百态, 也能消磨掉人的思念, 最后徒剩疲惫, 许久以后, 或是在某个清晨或是晚上, 思念又会悄悄爬回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