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外公!”紫沐雨一路哭着跑进景阳宫,红梅对她说的话像魔咒一般,萦绕在耳边。
“公主殿下,你可要提防些沂王殿下!不要被他的虚情假意骗了!”
“大胆!你竟敢编排九哥哥!”听到红梅这么说,紫沐雨第一反应就是生气,手中的木偶人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红梅见她生气,立马跪地,仍继续说道,“奴婢也是为您考虑呀。眼下整个后宫传得纷纷扬扬的,说沂王殿下意图代替太子殿下,继任储君之位,因此谋害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可是您的亲哥哥呀……”红梅后面说的话,紫沐雨根本听不进去,那句“沂王殿下谋害太子殿下”充斥着她的脑子!她根本拿不定主意,只能跑去跟母后确认!但她的心里,是不相信九哥哥会跟太子哥哥抢储君之位的!
“雨儿这是怎么了?”见到外孙女脸上挂着泪,沐老瞬时换上慈爱的笑容,立马站起身,询问着。
“外公……呜呜呜……”紫沐雨扑到沐老的怀里,放声大哭。
沐熙婉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已女儿哭得如此狼狈,连忙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朝着殿外的大喊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朝露殿的宫婢呢,怎么都不跟在公主的身后?”
“母后……”紫沐雨抬起泪眼,“玉华听宫婢们私下谈论,说九哥哥为了储君之位,谋害了太子哥哥,是真的么?”
“这……”一时间,沐熙婉不知如何回答,她知道女儿对兄妹之情看得多重,尤其是紫沂宸,对雨儿的宠爱,她也是看在眼里。
在沐熙婉犹豫不决的时候,沐老出声,“那些宫婢说的不错!你那九哥哥确有夺嫡之心!眼下,你哥哥已然被废了太子之位,送往苦寒之地!”心底对这个女儿多少有些失望。对于这个外孙女,他自当宠爱,但身在皇族,就不能被表面的情感蒙蔽了双眼,若是他驾鹤西去,失去了沐家的依仗,他们母子如何在后宫立足!女子可以纯真,不可天真!否则,只能等着被其他人啃噬殆尽!
“外公……”紫沐雨不敢直视沐老的眼睛,总觉得外公的眼神特别可怕,根本瞧不见平日的和蔼可亲。
“雨儿,你要记住,你只有一个哥哥!”沐老抓住外孙女的肩膀,严肃地说道,“沐阳是你唯一的依仗,明白吗?”
“雨儿明白!”紫沐雨心里很乱。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前一段时间,他们兄妹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现在哥哥却因为九哥哥被废太子之位……
“拜见皇后娘娘,沐老!”红梅气喘吁吁地跑进殿内,跪地行礼。
“你们平时日不要只陪公主玩闹,公主来景阳宫多久了,身边竟无一人陪同!”沐熙婉本打算好好罚一罚这丫头,注意到女儿神色恍惚的样子,只好作罢,“还不速速陪公主回朝露殿!”
“是!”红梅小心地站起身,扶着紫沐阳,走出景阳宫。
“雨儿年纪尚小,一时不能接受,也是常理之中。”知道女儿担心些什么,沐老开口安慰道。
沐熙婉没有说话。只希望有朝一日,雨儿不要对她心生怨怼便好。
柏府内宅,柏吟霜长发挽起,坐在窗前,手指轻抚着冷泉,琴声低沉,如泣如诉。
含笑和李嬷嬷站在一旁,担忧着看着她。
自那日她看望太子回来后,便沉默不语。
事发突然,即便年岁大的李嬷嬷也知如何去劝慰她。
第二日,吩咐了含笑和李嬷嬷将行李收拾好,二人以为她一时难以接受,想去别苑散散心,只收拾了平日里用的。
谁料,柏吟霜瞥了一眼收拾好的东西,什么也不说,提着衣裙,上了车。
无论是去别苑,还是回柏府,都绕不过正街。
马车经过正街时,刚好与押解紫沐阳的囚车远远相对。
“小姐,是殿下。”含笑转过身,对着车内说道。
车内的柏吟霜没有说话,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静静地候在一边,给囚车让道。
两辆车交错,柏吟霜伸手揭开了车帘的一角,目睹着那人的囚车从自已眼前经过,头发散落,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风姿卓绝,他全程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却仍然能感受那股拒人千里的淡漠。
手指收回,车帘合上,柏吟霜再次阖上眼,对着马车外的含笑说了一声,“回柏府。”
“吟霜?”自女儿回府之后,整日都把自已关在屋子里,比往日更安静了些。
太子被贬一事,京都内闹得沸沸扬扬,她想不知都难。
想到老爷交待的话,她只好闭门不出,省得听到一些烦心的话。
谁知,第二日,女儿便从宫中离开,回到家里。
看着女儿不言不语,柏夫人心疼的厉害。
而后,高福莱带着谕旨来到柏府,大致意思是,念在柏家忠君爱国,特赦柏吟霜,不作皇家妇,婚嫁自由。
“母亲。”柏吟霜听见声音,站起身,抿起双唇,微微一笑。
她知晓母亲要与她说些什么,外面的传言,她并不放在眼里。
“这是别苑的钥匙,高公公私下交付于我的。”柏夫人将钥匙交到女儿手心,轻轻拍了拍,“听高公公说,这别苑的钥匙是殿下托付他转交给你的。”殿下对女儿的一番情,作为旁观者,自然看得透彻些。
柏吟霜手心握着钥匙,微微用力,钥匙的齿痕印在掌心,手心泛红,心中微酸,她不明白,他为何做到这一步。
罢了,想不明白,何必去想。
柏吟霜将钥匙收起,回过头,对母亲翩然一笑,“好久没有出门了,今日便陪母亲出去走走吧。”回府半月之久,也算是把深闺弃妇坐实了。剩下的岁月,她柏吟霜,只为自已活着了。
事实证明,无论在何处,无论什么事,都会被岁月的风沙掩埋。
沂王离京之后,京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红袖招依旧歌舞升平,天下第一楼还是依靠着独有的菜肴,宾客常满。
时年五月,狼族来犯,仅用一月不到的时间,已然吞并赤翎最北处的凉城。
边关告急,放眼朝堂,戴老将军年迈,无法委以重任。二皇子紫浚泽与戴颂之子戴朝亮请命前往,煜帝下旨,命戴朝亮任骠骑大将军,二皇子紫浚泽任先锋,前往北界,驱逐狼族,守住北界十一城。
原本前往闾城的紫沂宸,接到行之的飞鸽传书之后,临时改变主意,命言之调转马车,前往北疆。
紫沂宸此番出行,跟在身边的唯有言之一人。
“公子,我们的行程估计赶不上大军!眼下大军估计已经快到郸城了。”言之一边策马,一边说着。
“无妨。尽力赶路便是!”狼族一直觊觎北界十一城,却一直忌惮我朝势力,隐忍不发。如今却因何缘故,敢跨出一步?紫沂宸一时想不明白,二哥虽一直练武,武艺也高于自已,但从未历经沙场,此番虽有朝亮在侧,他还是放心不下。此外,以楼岑的脚程来算,此刻也该到达郸城了。不知楼岑现下怎样了?
北界十一城中,郸城当属其中最为富饶的城池。离京的这两个多月,楼岑一直往北骑行,见过紫沂宸口中说的各种奇景。平日里一边赶路,一边领略异地风情。接近毒发之日,便将自已困于荒野,封住自已的经脉,直到自已清醒过来,才继续往北走。
初到郸城,眼前的一切给楼岑的感触很强烈,此时的郸城,并没有紫沂宸口中所说那般繁华,没有络绎不绝的商客,整条街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城中的房屋也凋敝不堪,倒是像座空城。
楼岑牵着马,走在街道上。
空旷的街道上,只听见他与马匹的脚步声。
楼岑看了一眼街边的酒楼,将马系在一旁的木桩上,推开门,走进酒楼。与他预想的一样,酒楼也是空空如也。楼岑用手摸了摸桌子,瞧着指腹间不沾丝毫灰尘,心中生疑,却依旧不动声色,将包袱放在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已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着。喝完杯子的茶水,扬眉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后厨,有没有剩下一点吃的?”声音洪亮,似故意一般。
果然,在他说完后,后厨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不出来,是要我把你拎出来?”楼岑对着后厨的方向说道,见躲在厨房里的人并没有露面的意思,一根银针从袖口飞出,穿帘而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呼痛声。
“我出来就是了!”一只玉手拨开布帘,走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蹙眉,走到楼岑对面坐下,将右手横在两人中间。“我说,就算我不出来,也用不着拿针扎我吧!”
“鬼鬼祟祟,小人行径!”楼岑取下她手腕处的银针,眼前的女子不似中原女子那般穿着,红色的纱衣裹在身上,露出细长的手臂,被人盯着,也没有中原女子那般含羞带怯的模样。
“你!”女子恼怒地收回右臂,手臂上的银环随着手的动作叮铃作响,眼珠一转,看向楼岑,“算了,看在你长相俊秀的份上,本姑娘饶过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