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朗苍子,也正是邪恶地笑着,双手挥舞,有不少血色的光焰飞向他的手中,之后又在他的掌控下,飞向了四面八方,织起更密的血光邪网。
到这时候还看不出问题,那真是见鬼了!
“你在干什么?!”法音真人怒声大喝。
他是继玄穹子之后,第二个发现朗苍子异状之人;但他功力稍逊玄穹一筹,只来得及怒声大叫。
但无论是攻击,还是怒叫,对朗苍子现在的身手功法来说,都显得太晚了。
刚才还云淡风轻、夕阳满身的飞云台上,这时候已经完全被邪恶的血光笼罩,光怪陆离,如同陷入九幽血狱一样。
“他这是要干什么?”玄穹等人心中又惊又怒,“是要杀死我们这些掌门吗?为了什么?玄灵宗要一统天下道门?这、这也太荒诞了!”
“他今日这么做,难道还想活着走出罗浮山吗?”
在场之人,全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但对突然发难的朗苍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飞云顶上的血光越来越浓。
很快掌门们就发现,那朗苍子不是要来杀他们,而是用那些奇异邪恶的光焰纹路,将他们束缚在原地,力图使他们动弹不得。
玄穹子等人,立即便反应过来:
朗苍子不是要自己的命,而是别有所图。
这一下,他们反而更加疑惑了。
这时候,他们还没有放弃,还在各施绝技,和朗苍子的邪法拼斗。
很快,他们就察觉到,这些血色的光纹蕴含着极其奇特的力量,就算他们已经是天下修炼之人的翘楚,在对抗这些光焰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这也就罢了;真正让他们开始恐惧的,却是他们发现,这些血色光焰蕴含的力量,也弥漫着一股极其邪恶之感。
这一点,让他们惊惧的同时,也十分迷惑。
其实修炼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对这个世界和所有力量的本源,已经有了很清楚的认识。
他们并不会跟一些庸夫俗子一样,觉得力量本身有什么善恶对错之分;力量的善恶与对错,完全取决于使用它们的人而已。
但现在,这个基础的常识,却遭到了颠覆!他们竟发现,是的,这些血色光焰力量本身,就是邪恶可怕的!
他们是多么清净渊深之人?但这时候,和那些扭曲的光焰对抗时,却忍不住一阵接一阵的心悸。
不祥的预感,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他们的心头。
“从哪里来的这种力量?”
“黑暗、邪恶、血腥,充满了肆虐和恐惧,还好像听到无数怨魂的哭号——这、这怎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朗苍子,他究竟是什么人……”
当然,这时候,他们心中还有些乐观。
因为不管怎么样,偌大的飞云台顶上,只有朗苍子这一个敌人;况且这些邪恶可怖的血色光焰乱窜,还夹杂着好似怨魂的呼号,那飞云台下众目睽睽,难道还没人发现异常?
他们相信,很快就会有各派的好手和上清宫的精干弟子,攻上飞云台来,击垮那朗苍子。
但很可惜,先开始是,飞云台下毫无动静。
又过了一时,就在那朗苍子好似抵挡不住众掌门拼死攻击,难以驾驭那些邪光时,却只见无数条人影蹿上台来,不仅不帮各位掌门,还协助朗苍子,一齐朝他们攻击!
如果说,是在场参会的弟子,奔上台来,朝掌门们攻击,那虽然奇怪,但还说得通,铁定是这些人被朗苍子收买叛变了。
但怪就怪在,这些人虽然穿着道门服饰,但无论身形还是出手,全都神鬼莫测,犹如鬼魅,尤其是冲上台时,每个人全都是黑纱蒙面!
“幽灵客!”很快就有掌门认了出来,带着绝望地惊呼。
众掌门转眼就落在下风。
“怎么会这样?朗苍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没有弟子门人冲上台来?难道他们没看到飞云台上的异状吗?”
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现状,和他们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这时飞云台脚下那些观礼的道门之人,仰观飞云台时,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炼狱血焰,也听不到任何鬼哭狼嚎。
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恰恰截然相反。
在他们眼中,飞云台顶,这时候正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飞云台”三个大字,在霞彩掩映中金光闪闪,大放光明。
他们还听到飞云台上飘下悠扬出尘的丝弦乐音,听来让人飘飘欲仙。
他们便只顾顶礼膜拜,心中赞叹,怎么知道高台之巅已经发生剧变?
而这时飞云台顶还飘下一偈,其中说让那队早就等在一边的弟子,上台观礼。
庆祝元始天尊诞辰的千年盛典,何曾出过什么纰漏?尤其是这象征着天下道门最高级别的抱霞峰会。
没有一个弟子会质疑这个偈子的真实性,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还需要去怀疑什么。
这时他们看向那队弟子的眼神,只有无尽的艳羡。
于是,处心积虑潜伏的幽灵客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登上了飞云台;只在最终踏足飞云台顶时,他们才都罩上了黑纱。
毕竟,在神州这么多年,他们更习惯在黑暗中活动;即使现在只是黄昏之时,戴上黝黑的面纱,让他们觉得更加自在。
幽灵客的威力,那张狂云在天目山中、丽川城外,已经见识过了;虽然这时晚辈少年换成了一众掌门,在这些有备而来的幽灵客面前,还是丝毫占不得好去。
更何况,那朗苍子双手挥舞,仿佛是漫天邪力血光之网的编织者,更增了那些幽灵客的威力。
于是,上清宫玄穹真人的太华神功,徒劳无功,龙虎山张天师的五雷正法,湮没无声,太霞真人的镜花水月咒,本身成了镜花水月,法音真人的雷音混元诀,偃旗息鼓,灵耀真君的天火威灵咒,火灭烟消。
他们都无法对抗,更不要说在场其他人了。
他们的行动越来越缓慢,渐渐就被禁锢在原地了。
这时候,满场乱窜的光焰一时大盛,无数诡异的光路徽纹从空中纷纷落下,降临在众掌门的身上。
几乎一瞬之间,他们便感觉到,气海丹田中的灵力,正顺着四筋八骸流逝,转眼从顶门汇聚冲出,化作一道道彩色异光,冲向了无尽的虚空。
虚空之中,众掌门强大的灵力之光,又扭曲凝结,然后朝虚空中某处轰然冲去——只见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一道形貌奇特的血光之门,在黄昏的罗浮山上方虚空中浮现!
初始之时,血光之门还有些淡薄;但随着众掌门的灵力不断地汇聚关注,血光之门变得越来越鲜明。
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洞;就好像这时的云空,破了一个洞,还在汩汩地流血。
门洞周围,血光横飞,毒焰缭绕,就好像一只深海来的巨型血色章鱼,无数的异形腕足,在朝四面八方挥舞扭动。
当然,这样的血色洞门,还像黑暗虚空中一只血色的巨眼,在冷酷恶毒地注视着罗浮山的一切。
这时那些被禁锢的掌门,离血洞之门更近。他们努力地抬头朝虚空看去,便看到血洞之门更多的细节:
血色洞门周围,好似有无数的毒蛇海怪扭曲呼号,和自己身边那些扭动挥舞的血色光焰一样;洞门之中,则是血光潋滟,好似一大碗色泽明亮的血汁,在波动起伏。
所有这一切,都呈现出一种邪恶错乱的美感。
虽然,还不确切知道朗苍子要干什么,但众掌门已经不像刚才那样一无所知。
“这是某种传送法门。”他们心中浮起这个念头。
“他究竟要传送什么?”这时众掌门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他们勉强转眼观瞧,便看到那罪魁祸首的朗苍子,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什么?”
心生疑惑的掌门们,不知道几乎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涂山苍狼国寄魂山中,就在那血河洞不远之处,有数十名妖族巫师忙忙碌碌,也正在施法建起和此时罗浮山类似的血洞之门。
当然,他们血洞之门的炫烈程度,远不及罗浮山这个。
但若仔细看,其精巧程度,甚至超过了罗浮山血洞之门。
而这些施术的巫师,虽然服饰都是苍狼国的服饰,但面容和四肢,却极为古怪,若凑近看,他们被血光映照的诡秘面容,就好像传说中的异神魔怪一样。
这些异形巫师,也有着统领之人。
这人身姿强壮,但姿态又幽沉缥缈,十分诡秘。
有这样矛盾混乱感觉的异人,正是有一晚上,和神秘老者月夜密谈的幽灵客首领,屠魇。
至此,曾和他在月夜密谈的那个神秘老者,已是呼之欲出——很可能就是罗浮山飞云台上,这个隐藏极深的玄灵掌门,朗苍子。
他们两人之间,确实有着十分神秘深沉的联系:
当寄魂山的血洞之门成型,远在罗浮山飞云台的朗苍子,冥冥中好似得了讯息,顿时嘴角浮现一丝狞笑。
他双手一震,顿时血洞之门光焰大盛,紧接着那些掌门们随身携带的镇妖灵钥,全都离身飞起,悬停在他们与血洞之门间的灵力光带中。
这时候,朗苍子,还有那些幽灵客,口中全都开始念诵音节诡异的咒语,一时间满飞云台都是“嗡嗡嗡”让人烦躁头疼的咒语声。
真正让众掌门恐惧的事情,从现在开始。
他们已经接近凝滞的目光看到,随着咒语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刺耳,开始有奇怪的身影出现在血洞之门前。
那些身影,看着有些眼熟,但很快一闪而逝,没入血洞之门的潋滟血光中,消失不见。
这样的身影,越来越多,终于让众掌门看清,那不正是被镇压在各派中的种种妖物吗?!
这一下,他们心头大骇,也终于弄清了,那诡秘的朗苍子和幽灵客们,究竟想干什么。
而这时,那个众人中年岁最悠久、见识最广博的上清掌门玄穹子,猛然惊呼:“你、你是老狼王迷丘莽山!”
“哈哈哈!”一阵张狂的大笑,回响在飞云台上,“不错,本王正是苍狼国主迷丘莽山。可笑你们这些卑贱人族,至今都没意识到,本王蛰伏取名‘朗苍’,正是‘苍狼’倒置,以示本王时刻不忘本。你们现在才想到,太晚,太晚!”
“你!!”看到他如此嚣张,玄穹子差点被气吐血。
不仅是他,看到传送被镇压的妖物,又揭穿朗苍子的真面目竟是曾经的苍狼王,这一下,飞云台上所有的道家掌门,全都受了莫大的刺激!
在这样的刺激下,本来已经被老狼王和幽灵客邪术压制的众掌门,也奋起余勇,拼死催动灵力,反抗邪恶的束缚光焰。
顿时,依靠他们传送灵力维持的血洞之门,一阵不稳,本来顺畅传输的妖物,也积压在血洞之门前。
不过,见此情景,老狼王却毫不惊慌。
他反而闭上眼睛,身体四周忽然腾起触角腕足一样的光焰,探向了那血洞之门中。
血洞之门的光影一阵波动。
很快那门中,渐渐传来特殊的令人恐惧的力量和知识,为老狼王所用。
尤其是“知识”。
老狼王如获至宝,求知若渴。
很快,这些其实来自东海巨洋深处悖乱深渊的异神知识,如海水般灌注到他的头脑里。
从这一刻开始,千万年充盈于罗浮山洞天福地的丰沛无比的灵力,开始也加入了维持血洞之门的灵力来源中。
天地之力,何等伟岸?
至此,以玄穹子为首的人间道门尊长,再也无力抗拒。
那不屈的抵抗,便如烟花瞬逝,甚至没留下一点痕迹。
玄穹子等每个人,至此已被彻底固定在邪恶法阵的各个阵眼,成了那个血洞之门的“灵力提取机”,源源不断地向虚空中的时空之门输送灵力。
本来就像魔怪之眼的异形之门,变得更阔大、更明亮、更炫烈,真像可怖的魔怪睁开了血色的巨眼,正阴险残忍地俯瞰人间。
此消彼长。
至此飞云台上这些人族最顶尖的法师精英,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以及任何反败为胜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