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涂山公主便发现,自以为铜墙铁壁的两国边境中,竟跟个筛子似的千疮百孔,她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见她神色难看,张狂云还好心地安慰她,让她不要怕,小心地跟在自己身后,就不会有事。
听他这么说,白冰岚心里倒是一动:“咦?这次倒是个好机会;以前从来不可能有这种机会,能跟着人族的渗透者进入我国;这一次,本公主好好地跟着他,倒要看看我们两家国境间,到底有多少问题。哈,当初我在杭州的潜伏决定,真是太英明啦!”
心里这么想着,她脸上也喜动神色,看在身边人的眼里,便好像张狂云的安慰,真是立竿见影……
涂山国境内,离华夏南疆些乐城最近的,叫“沧望城”。
沧望城依水而建,在它城东侧,一条叫“沧望江”的大河蜿蜒而过,城池也因此而得名。
人族的些乐城,在沧望城之东;因而沧望城东的沧望江,就成了防御华夏人族攻击的天然护城河。
正因为地理环境如此优越,具备重要的军事价值,沧望城便毫无疑问地成为涂山王朝面对华夏国的军事桥头堡。
这样的军事桥头堡,正是张狂云刺探的重要目标。
华夏道门中人一直怀疑,这沧望城是幽灵客的重要据点;即使不是,也是他们出发前往人族疆域的重要出发地。
现在这沧望城,正由涂山国的宰相、苍狼国国王迷丘烈风统领。
虽然迷丘烈风身为宰相,但他统领的狼族王国苍狼国,素来多骁勇战将,悍卒勇士也数不胜数;因此虽然妖族宰相也偏文职,但在对华夏国的军事攻防中,苍狼王迷丘烈风也是一名重要的统帅。
涂山皇朝的军队,以军旗的底色划分;迷丘烈风统领的狼族军,军旗为苍黑底色白狼纹,带黑白相间的旗穗,因此他们在称为苍狼军之外,妖国民间也常称他们为黑旗军。
直属涂山国王的军队,则用赤血底色九尾雪白狐纹旗,饰黄金流苏旗穗,便被称为“血旗军”。
在涂山国所有的旗军中,迷丘烈风统领的“黑旗军”,是皇家直属的“血旗军”外,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当然,这次张狂云来,并非要刺探军事机密,那些自有华夏王朝的军方去做;他反而要避开军事要塞,潜伏民间,刺探有关幽灵客的一切。
所以,他并不准备进沧望城,只准备在它附近的村镇中潜伏,立稳脚跟后,再伺机刺探幽灵客之事。
即使如此,在绕过沧望城时,他也小心翼翼,生怕被那些巡逻的苍狼黑旗军士看出破绽,坏了大事。
世事往往如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和白冰岚二人,沿着沧望城东的江河,往南边下游走时,还没走出两三里地去,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喂!那边的两个,给我站住!”
一听此言,张狂云装傻,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希望那妖族军士只是叫错。
没想到,才走出几步,身后便听得一阵脚步急响,刚才那大喊的军士怒吼道:“怎么回事?还想装聋子?老子叫你站住,还往前走?”
听得这喊叫,张狂云只得站住,转过身来,朝着急冲冲而来的五六个黑旗军士兵,装傻充愣地说道:“几位军爷,你们是在叫我吗?”
“该杀的小崽子,还跟老子装傻!”为首的那个身形胖大的黑旗军小队长,骂骂咧咧地冲到张狂云近前,挥手作势就要打。
见他这副架势,张狂云打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只长着黑毛的大拳头,朝自己的肩膀狠狠砸来。
只是,妖族小队长的大拳头,快砸到他肩膀时,却倏地往旁边一闪,从少年的肩膀边滑了过去,然后便是一阵“哈哈哈”的狂笑声,尖厉地响起。
“哎呀!”张狂云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身子往旁边一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见他如此狼狈,那几个苍狼军士,笑声更响。
“这位将军,各位军爷,不知我们兄妹二人,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这时候,却是那白冰岚,温言软语地出言详询。
作为纯正的妖族,她才一开口,那几个狼族士兵就觉得,十分舒服。
“当然不对,大大的不对!”狼族小队长一脸愤然地叫道。
张狂云闻言便是一惊,忙作出一副怯懦的样子,想要周旋几句。
谁知道还没开口,那小队长铃铛大的巨眼就朝他一瞪,喝了声“闭嘴”,便把目光转向了白冰岚。
刚才面对张狂云的目光,还凶猛异常,但当转向了白冰岚时,已从凶猛变成了色迷迷。
“这位狐家小妹,有什么不对,你还不知道吗?”小队长色迷迷道。
见他如此,张狂云虽然气愤,但已是放下大半个心来。
他开始朝白冰岚暗暗使眼色,暗示她一定要温柔周旋,此时此地不宜硬碰硬。
其实此时白冰岚心中,已是怒火奔腾;先前的好心情,这时候被这个不开眼的好色臭狼族,给坏了个一干二净!
若按她原先的性子,这时就该一言不合、大开杀戒;反正她暗中妖族的功法,已经暗暗恢复了三四成;也许对付强敌还不行,但要收拾这么个小角色,那还不是举手之劳?
只可惜,正待发作之际,她看到了张狂云的眼色。
“唉,”她心中叹息一声,“既然演了这戏,也只能演个全套;这个犯上之罪,只能将来再论了。”
趾高气昂的狼族小队长,还不知道,在对面这个看似狐族村姑的美人儿心中,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敢问这位将军大哥,我们有什么不对?”白冰岚按耐住性子,柔声相问。
“哎,狐妹妹啊,不是哥说你,”狼族小队长轻佻地说道,“看你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好的模样,既然想找个咱们狼族的情哥哥,为什么挑了这么个瘦不拉几的绣花草包?你看哥哥我——”
他展了展粗壮的胳膊,挺了挺胖大的肚腩,一脸自得道:“你看,狐妹妹,你得找哥哥这样强壮的狼族勇士啊!”
一听他这话,旁边的张狂云心中“咯噔”一下,心说道:“麻烦了。没想到才到沧望城边,就碰上个好色妖军,真是流年不利。”
心中这么想时,刚才准备息事宁人的少年,已暗暗观察周边地形,准备实在不行,就要行非常手段了。
正暗起杀心之时,他却听身边少女笑吟吟道:“呀,将军哥哥,没想到你也觉得他单薄?真是好眼光呀。不过有一事军爷却想岔了。”
“他不是我的情哥哥,而是我家世交的狼族义兄,前日我爷娘先去他家住几天,今日便叫他来接我,一起去他家做客。”
一听此言,张狂云暗中给少女挑了个大拇指。
“哈哈,不是情郎?那更好了!”胖大的狼族军士恬不知耻地叫道,“那狐妹妹,你觉得哥哥怎么样?我叫岩差,可是黑齿相、苍狼王他老人家麾下的……黑旗军队长呢。”
含糊之间,岩差把那个“小”字给无耻地去掉了。
“原来是岩差队长大人啊。”白冰岚一脸惊喜道,“小妹听说,那苍狼王治军最严了,你是他麾下的勇士,那真厉害啊。改天等我走亲戚回来,再来拜访岩差大人吧。”
她这番话,却是绵里藏针,话里话外提醒这个色胆包天的岩差,既然是苍狼王麾下的兵,难道忘了迷丘烈风治军的酷烈手段?
提到迷丘烈风,她看着眼前一脸猥琐的岩差,心里充满了嘲讽:“呵,你这卑劣的小角色,绝不知道你奉若神明的苍狼王黑齿相,可一直在苦苦追求本公主哩;本公主到今天,都没答应他呢!”
本来她想着,搬出了治军极严的迷丘烈风,这狼族小队长畏惧军纪国法,也该收起色心;但她低估了岩差欲望熏心的程度,并忘了什么叫“山高皇帝远”。如果她搬出的是对方的直接上司,可能还会让他忌惮,知难而退。
所以,岩差只是稍微一愣,便又色迷迷道:“狐妹妹,既然你知道我苍狼王手下的勇士,就更该立即答应,还等什么改天啊?”
听得这话,一直虚以委蛇的白冰岚,内心真个震怒了!
她眼神一凛,便想对这个无耻好色之徒,立即痛下杀手;不过手才一动,却被张狂云悄悄地按住。
她有些讶异,转脸看向少年,正见他几乎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白冰岚和少年,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
看着他的暗示,又看看他脸上的表情,白冰岚便知道,这位年轻的人族道家弟子正在告诉自己,让自己切莫动手,就算要出手,也要他张狂云来。
白冰岚何等聪颖?她立即便想通,张狂云为什么要做这样看似多此一举的暗示。
因为这时候,张狂云还以为,她白冰岚只会基础的人族道术,而且还没来得及学习掩饰之法;因此只要她一出手,必然会暴露两人的身份。
而他张狂云则不同,他经过玄灵宗的训练,已经能把正宗的玄灵道法,伪装得好像妖族巫术一样。
这时的玄灵少年,根本不知道,身边这个少女,却是如假包换的妖族,而且一身妖力开始恢复,能使用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涂山皇族妖法!
“岩差大人,今朝天光委实不亮了。”张狂云用妖族的语言,跟好色的小队长周旋道,“我们族中都约好了,一到时候就要开席,都等着我接狐小妹回去呢。”
“哈,开席?”岩差巨眼一瞪,“都这时候还想着吃呐?难不成到这时候,你还不知道,你暴露了?!”
一听此言,张狂云眼角一跳。
“岩差大人,您说什么?什么暴露?”他装傻充愣地问着,手中已开始暗暗凝聚灵力。
“还装?!哈哈哈!本大人这眼睛,就跟夜里点火把似的,什么人看不出来?”岩差翻着眼怪叫道,“你这小子,分明就是暗通对面华夏人,跟他们做生意。上回本队长去征剿,一个不留神,竟给你跑脱了;但你模样老子认得真真的,今儿总算落我手了!跟我走吧!”
怒气冲冲说到这里,他却没冲上来抓张狂云,而是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张狂云二人有什么反应。
一看这架势,张狂云就明白,今日之事,万难善了了。
他知道,自己确实低估了这狼族小队长的色心;现在抛出这么一个大罪名,无非是要师妹牺牲色相,换取两人平安。
到这时,都不用白冰岚冲动出手了;少年的手心中,火灵之力已经暗暗凝结,转眼便会轰出一记“烈焰雷”,先杀了眼前这混蛋小队长,再飞起火精剑,解决这群巡逻的苍狼军士兵。
这时胖大的狼族小队长,还不知死神将临,还在面带讽刺,恶形恶相地看着这两人。
就在事态一触即发之际,在场之人却忽听得有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岩差大人,有什么麻烦事吗?”
这个声音一响起,张狂云便敏锐的察觉到,对面那个狼族小队长的气势,不知道怎么便是一松。
察觉到这变化,张狂云转脸一看,正见一个面相方正、身形精干、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正挎着一只草药篓,朝这边从容走来。
“没啥事。”看见来人,岩差有些尴尬地道,“伍青野大哥,咱只是逗逗两个小娃娃,没啥大事。”
“只是逗逗啊,那就好。”这位叫伍青野的汉子,笑吟吟道,“岩差兄弟,上回你的伤,我虽然一时帮你医好,但最后怎么跟你说的,你可别忘啊。”
“没忘,没忘。”岩差有点郁闷地道,“不就是不可妄动肝火,不可轻生欲念。”
“晦气!伍大哥啊,你说你,行医就行医,怎么规矩一套一套的,实在不爽利,兄弟我实在不耐烦;但偏偏那些巫医又没本事,他们治不好的伤,你能治好,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