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魂珠,更是神奇。
张狂云依稀记得,好似在传说中,伏羲大神巡游四海,路遇邪恶冰龙阻路,便施大法力,杀冰龙,取其精魂,杂以沧溟极寒冰力,在广寒月眼之中,炼成此珠。
张狂云现在真的“冰魂珠”在手,别的不说,他发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冰魂珠便收入眉心;自己只觉眉眼一片清凉,对其他毫无影响。
若要施用时,他心念一动,冰魂珠便又从眉心吐出来。
对这两样神奇的宝物,张狂云目前的评价是,还是“冰魂珠”更有用;因为这一路返回九嶷山,虽已夏末,天气依然炎热,他已经用冰魂珠,冰镇过好几次西瓜了!
如此异宝,张狂云自然也和白冰岚认真探讨,为什么它们会隐身于天目山顶的池水中。
他们下山之前,跟云中村的村民仔细询问过,他们中有一个说法,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个说法,也是流传已久,说是天目山顶东西二峰,自神将之目化为东西山顶二池之后,其西峰之池为“日之池”,东峰之池为“月之池”。
顾名思义,西池浣日,千万年来积攒太阳光辉至阳之力,东池映月,千万年来积蓄月亮微茫至阴之力。
而神宝有灵,火精剑和冰魂珠,都是至阳、至阴之奇宝,便不管它们用什么形式,千百年来隐身于日池、月池之中,将日精月魂滋养得越来越雄浑、越来越壮大。
至于为什么张狂云驱动伏羲之力,两件至宝便接受召唤,破水而出,其实顺理成章,十分自然。
这些天来,张狂云苦心修炼《伏羲经》,已经有些感觉到,自己修炼出来的伏羲灵力,呈日月星辰之象;每次修炼时,都与苍穹的烈日、明月、繁星相感应,所以张狂云已经猜测,它们间一定有某种神秘的关联。
而现在,因为驱动伏羲之力,火精剑和冰魂珠便破水而出,为己所用,这本身便证明了这种猜测。
等他们回到了九嶷山上,张狂云也到凡宗堂中,将此行之事,大略进行了报备。
因为恩师在师门中死得奇怪,张狂云虽然小小年纪,但已经对这个底蕴深厚却人色复杂的师门,有了某种戒心。
尤其事关幽灵客,他一直怀疑恩师之死和幽灵客大有关系,便特别警惕,在报备之时,只是含糊其辞。
至于火精剑和冰魂珠,他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再加上自己打定主意要隐藏实力,便隐匿此事,并不提及。
回到白鹿崖上,张狂云表面上又过起清淡悠闲的日子,但白冰岚知道,他相比之前更加疯狂地暗练伏羲功法,并且愈加警惕地在暗中观察这个表面辉煌的人间道门。
旁观者的日子,似乎会这样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白冰岚见到一个人。
大概自天目山回来小半个月,这一天早上,石城峰的白鹿崖上,正是白雾依稀。
白冰岚起得早,去后边冷泉边打水,然后冲刷仙路堂前的石坪。
当她正冲洗到渡云亭时,偶尔停下来,扭头一望,却正看到山下的石径上,有个穿着月白色玄灵道装的年轻女子,正袅袅婷婷地朝崖上走来。
看见她的时候,晨雾已经渐渐散去,还留着淡淡的烟气,如轻纱般萦绕山路。
越接近白鹿崖的山路两旁,草木越加繁茂,如同形成一座天然的走廊,这时又晨光初现,透过了翠绿的枝叶,仿佛将石径上的薄雾也染成了绿色。
于是,沿山路而来的道装少女,婀娜的身形也仿佛罩上一层翠色的轻纱,在青色的雾气中冉冉而来,显得一切是那么的美妙、幽静、神秘……
“请问,张狂云张师兄,在吗?”当月白裳少女走到渡云亭边时,朝白冰岚礼貌地问话。
“他在。请问你是?”看着俏丽的道装少女,白冰岚笑着问道。
“我是洛琳琅,本门女英峰妙宗堂的弟子,按入山年纪,是张狂云师兄的小师妹呢。”说到这里,小师妹洛琳琅,好奇地看着白冰岚,停了片刻,才带着赞赏的表情说道,“你就是那位‘白冰岚’吗?她们说得不假,你真的很好看!”
听她这么赞美自己,白冰岚心道:“那是自然!还用说?”
不过表面她报以羞赧一笑,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都是他们瞎传,夸大了。依我说,洛姑娘你才真好看。”
不管怎么说,听洛琳琅这么夸自己,白冰岚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仅如此,忽然间她好似想到什么,心中便是一动:“洛琳琅?这不就是张狂云那家伙,暗恋的那个小师妹?”
想起这事,白冰岚立即来了兴趣,笑嘻嘻地盯着洛琳琅不断打量,倒把这小姑娘看得既奇怪、又羞涩。
“是谁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仙路堂中响起,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响,张狂云便已走出门来。
“是洛琳琅洛师妹——”刚说到一半,看了一眼张狂云的白冰岚,便笑了起来,“师兄啊,看来不用我介绍,你已经知道是洛小师妹来啦。”
“嗯?”张狂云有点窘迫,“我怎么会知道?刚才一直在屋里洗漱呢。”
“哦,看来我猜错了。”白冰岚看着少年穿了一身平时舍不得穿的崭新袍服,掩口偷笑。
“咳咳!”有些尴尬的少年,忙转向来访的俏丽师妹,热情道,“洛师妹,你怎么来了?如果没记错,你还没来过我这里呢;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啊?”
“嘻,师兄这是怪我了?”洛琳琅粲然一笑道,“以前专心练功,便少到师兄这里来,是师妹的不是。今日本没什么要紧的事,师兄这么一说,那就有了,师妹我要跟师兄好好地赔罪呢!”
说着话,她便敛了敛道袍,侧身屈膝,朝张狂云郑重地行了一礼。
“哎呀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张狂云见状手足无措,连连摆手道,“我知道师妹你忙,平时我都不敢打扰,更何况要劳烦你亲自来仙路堂呢。你今天能来,师哥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能让你赔罪呢?!”
“嘻,谢过师兄大人大量。”洛琳琅天真无邪地一笑,本就俏丽的面容,顿时笑靥如花,直把张狂云给看呆了。
见此情形,白冰岚有点无语。
看了看神魂颠倒的少年,又看看一副天真烂漫模样的小师妹,她想了想便道:“琳琅姑娘,你今天来,真的没有什么事吗?”
“事情也是有的。”洛琳琅笑道,“我听说白鹿崖的冷泉,泡茶特别好喝,只要用它冲泡,自有一股清泠甘冽之气。”
“有吗?”张狂云有点发愣。
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这白鹿崖的冷泉,这么有名。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喜动神色道:“琳琅师妹,我跟你说,这白鹿泉真的好,我平时用它来洗脸——呃不对,是泡茶!泡起茶来真的清气逼人,我练功都进展更快了呢。”
“呀,师兄这么说,那师妹就想讨一杯白鹿冷泉茶喝了,可以吗?”洛琳琅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张狂云。
“可以可以!冰岚,”少年扭头看向妖族公主,“你去多取点泉水,烧开点,再摆好茶具,我要和洛师妹在这渡云亭中,品茶论道!”
一听此言,白冰岚心里这个气啊!
“真是混蛋,见色忘义!”白冰岚心中大怒道,“居然敢安排本公主做这做那!”
“再说了,你这是什么眼光?连‘见色忘义’都算不上啊!分明本公主才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好吗?这丫头就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罢了!”
“哼,平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啊,这就不说了,还整天把人家呼来喝去的,今天还叫我起早打水冲石坪呢!哼哼,你真是瞎了眼啊!”
心中暴怒,嘴上她却无奈地答应一声,转去山壁冷泉边,打水去了。
见她姗姗而去的窈窕背影,洛琳琅轻轻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她心想,这天下的男人啊,也真奇怪;比如这张狂云吧,明明自己的仙路堂中,就有这么一个让全派男子狂热动心的大美人,却听说他还偏偏暗恋自己……
没多久,张狂云便和小师妹洛琳琅,在渡云亭中,一边赏山景,一边品味白鹿冷泉茶。
以前从来没来过白鹿崖的小师妹,这时却笑语晏晏,和张狂云亲切谈话。
她问他道经的问题,问他功法的问题,问他下山游历看到的风物,还问他历来捉妖的趣闻。
白冰岚在一旁听着,便发现这小师妹能受张狂云的喜欢,还真是有原因的。
她人长得俏丽可爱也就罢了,还特别地善解人意。
只要她愿意,她就处处迎合着张狂云,对少年所说的糗事视而不见,对他取得的成绩却大加赞扬,无论言语还是表情,都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张狂云的仰慕和崇拜。
不管怎么说,男子更好面子,张狂云也不例外。
更何况,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
自己喜欢的人,处处迎合自己,时时都用崇拜仰慕的目光看自己,怎么会不让人心花怒放?
所以毫无疑问,这一番对谈,宾主俱欢,然后双方依依不舍地道别。
本来白冰岚以为,洛琳琅来访,只是偶尔心血来潮,不过她很快惊讶地发现,这小师妹,竟是三天两头地往白鹿崖跑。
不仅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两人间的亲昵程度,也急剧地升温了。
当距离头一回来后,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洛琳琅又来了。
这一次前来,内容和以前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在告别之时,洛琳琅刚下白鹿崖,却忽然脚下不稳,“哎”地一声惊叫,身子往旁边一歪,就要倒在山路石阶上。
张狂云这时正在她身后,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视线极为聚焦;洛琳琅即将摔倒之事,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想都没想,飞身上前,一伸手,就将小师妹失去平衡、已经高高甩起的手掌,一把抓牢!
抓住扶稳,这种事对张狂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但是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大餐”了!
平时挺羞涩守礼的小师妹,就在张狂云将她扶稳之后,顺理成章地想抽回手时,她却忽然一用力,将张师兄的手,紧紧地握住。
一瞬间,反应过来的少年,好像觉得自己那颗心,“砰砰砰”地都快跳出胸膛来!
“牵、牵手了!”他幸福得好像都快飞起来了!
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张狂云就和洛琳琅,牵手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更何况本来就暗恋对方,于是一下子,他便陷进这段感情了。
不过白鹿崖上的另一个人,却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
作为涂山皇朝的公主,说一句俗点的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白冰岚可谓见多识广,对那些看着像“爱情故事”、最后却成了“爱情事故”的事,听得简直太多。
不仅如此,凭着同为女人的直觉,对白鹿崖上这半月急速升温的恋情,她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刚开始她还没能一下子想到,但是就在两人牵手之后,她忽然就明白了:
这小师妹,太急。
即使已经表达了仰慕,但两人恋情进展的速度,还是太过迅速。
更何况,白冰岚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这个小师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张狂云。
出于好意,她也提醒了张狂云,但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怎么会听?
不太寻常的交往,继续进行。
直到这一天,白冰岚真的看不下去了,等张狂云送走小师妹回来后,她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觉得,那小师妹,对你不是真的喜欢。”
张狂云沉浸在幸福之中,即使听到这样剜心的话语,也没生气,乐呵呵道:“冰岚,你怎么这么说?喜不喜欢,我比你知道。”
说话时,他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分明还沉浸在,一些只有他和小师妹两人才知道的亲昵小秘密中。
见他如此,白冰岚忍不住冷冷地道:“我现在知道,什么叫‘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