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雪惊讶地睁大双眼，捂住嘴：“这……这孩子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田明还没说完：“大一下学期开学后，我们都想换寝室……啊，不是因为项一帆家境什么的问题。”
“因为他身上……有一股腐烂的味道，像，像什么脏病……”
田明看柏雪不可置信的表情，连忙摆手：“不是说项一帆做什么坏事去了，只不过……试药人，你应该有所耳闻，一般脏病靠注射器针头传播，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
柏雪低头，发出几声泣音：“我……我知道了田同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田明担忧地看她：“唉，应该的，都是一个寝室的同学，你也别太伤心。也许他不是失踪，只是去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
柏雪深知这话只是安慰，她点点头：“我没事，谢谢，我先走了。”
田明连声：“嗯，诶，不用客气。”
柏雪低头戴好帽子走出校门，再抬头时脸上没有一丝泪痕，面无表情地骑上机车赶往南星码头。
她略过海上旅行的各种游轮往右走，在码头最不起眼的一角，找到一位双眼义体的强壮老人。
从梦之城到洛伦坐飞机是最快的方式，走水域要麻烦的多。
星海海域环绕多亚国国土，梦之城位于多亚西部，到洛伦的话要驶出星海经过蔚海海域。
这里因为废墟——也就是从前蔚海的奇异动荡和气候，整片海域阴晴不定、事故频发，是地星最复杂恐怖的航海路线。
正常坐船都要避开这里，从梦之城北上在星海绕一圈才能到达洛伦，时间是最近路线的三倍，但好歹安全，还能欣赏到星海“星空银河醉深海”得美景。
眼前这位老人称为“死神之眼”左龙，是唯一能穿过蔚海快速到达洛伦的船长，传言他的眼睛就是在行驶蔚海时发生意外瞎的，没想到换了黑市义体“死亡之眼”后融合良好，可观海上风向气候，预测海浪走势，竟柳暗花明，声名鹊起。
柏雪递上一沓现金，左龙的义眼发出紫色光线，验明数量正确且是真钞后接过，交代规矩：“一、开船前穿好我提供的统一服装；二、入夜后不能离开房间；三、船上只有一种食物。两小时后开船，预计三天到达洛伦边城，接受不了请现在离开，上船不遵守的——”
左龙的义眼蓦地变成错乱的红色，靠近柏雪，语气恶狠狠地：“到终点是人是鬼，概不负责。”
他看不清柏雪帽子下的眼睛，只见她应了一声，直接走上那艘血红色的轮船。
左龙不知渡过多少人，不爱搭理人的不少见，但下一个就少见了。
来人一看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T恤牛仔裤，还背了个特大的双肩包，一张娃娃脸，额角露出一点银色——是个停产型号的义脑，眼睛里全是清澈的愚蠢。
左龙不耐烦地指路：“旅行游轮在那边。”
娃娃脸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我就来坐这个。”
左龙伸手，娃娃脸不解，左龙恶声恶气：“船费！”
娃娃脸恍然大悟，从特大双肩包里搬出光脑、相机、毛毯等杂物，甚至最后还掏出一个猫耳发夹出来，才找到最底下的“砖头”。
左龙眼睁睁地看他拆开最外面的纸盒，揭开三层气泡膜，又揭开三层蜂蜡布，里面还包了一层保鲜膜、一层塑料袋，最后打开拉链袋，拿出一沓钱反复数了三遍，递给左龙。
老人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验过真钱后，交代规矩。
娃娃脸将剩下的钱又一层一层包回去，还强迫症似的要求边边角角平整光滑，最后放进背包里，再把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进去。
最后他睁着圆圆的眼睛问：“能再说一遍吗？我一心不可二用。”
左龙怒气值蹭蹭上涨，念在今天客人还没满，他只能强忍着重复一遍。
娃娃脸听完一脸便秘的表情：“统一服装是什么样的？要是裙子我怎么穿？”
左龙：“……是冲锋衣裤。”
娃娃脸：“那晚上不能离开房间，我着急上厕所怎么办？还有怎么才算入夜，几点啊？”
左龙咬牙切齿：“房间里有厕所！入夜就是天刚黑！”
娃娃脸：“那……”
左龙把钱丢到他胸口：“你别坐我的船，赶紧滚！”
娃娃脸慌了，将钱往回塞：“大爷，别别别，我错了，我这是职业病，总害怕模棱两可出漏洞……你收钱，我立马上船……”
他看塞不回去又湿润了眼眶：“求求你了大爷，我必须得去洛伦，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样子是老人们最喜欢的乖巧模样，失去双眼前，左龙也有个这么单纯的孙子，都随着那一场海上风暴逝去了。
他接过钱，冷硬地问：“既然重要，怎么不坐飞机去？”
娃娃脸欲言又止：“就，就是想坐这个去，这个不需要实名。”
左龙的心软也就一分钟，坐他船的多是穷凶极恶之人，客人的事不多问、不多听、不掺和是他的保命技巧。
他指了指里面，让娃娃脸上船去。
娃娃脸这次没再问什么，迅速上船，有船员带他来到房间。
这里空间很小，就一张单人床，没有能看见海景的窗，起床后能站的地方只有门口这一块，床边还紧挨着隔断出来的卫生间。
他把背包放床上，发现太占地方，想了想拿起冲锋衣裤套好，自已上床，把背包放到地上。
这一路来的不容易，他躺了一会直接睡过去。
直到腹中空空饿醒，他才发现船已经开了。
娃娃脸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将背包挪到床上，空出空间打开门，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他从长长的走廊走出客舱，看着黑压压地天空，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大腿：“坏了！”
左龙告诉他船的规矩第二条：入夜之后不能离开房间。现在这个天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这可怎么办，悄悄地回去？
可他的肚子还在咕咕叫啊，这么贵的船费，怎么吃饭都没人告诉一声呢？
他站在原地磨蹭一会，往前走几步，没见到任何人，心想：还是算了吧，做一个听话的人。
结果他回头，一道闪电闪过，“咔嚓”一声雷响，吓的他愣在原地。
因为刚才他好像看见黑暗中一望无际的走廊里，居然有一张皮肤绿油油、眼神阴沉的人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