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顾父,面色苍白如纸,但看到女儿走进病房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抹微笑。
然而,这种喜悦仅仅持续了片刻,当他的视线落在顾歆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时,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而愤怒,一股无名之火腾腾升起。
与顾母相同,顾父看到女儿未婚先孕,气得浑身颤抖不止,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一般,呼吸急促起来,他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涨得通红,额上有青筋暴起。
眼看着顾父的状况越来越糟糕,顾母急忙快步向前,伸出手轻拍顾父的胸膛,想帮他捋捋顺顺气。
她转过头来,又对着顾歆和康文厉声呵斥道:
“你们两个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出去!别再惹你爸生气了!”
听到母亲的责骂,顾歆不敢有丝毫怠慢,她低着头,默默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缓缓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泪水早已肆意流淌,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痛苦,却又无处诉说。
康文望着眼前伤心欲绝的顾歆,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轻轻地帮她擦拭,边温柔地安慰道:
“别哭了,歆歆,等你爸妈不那么生气了,我再跟他们好好说说。”
说完,他静静地陪在顾歆身旁,让她靠在自已宽厚的肩膀上。
这种时候,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对情真意切,险被父母拆散的情侣呢?
啧啧啧……
病房里。
顾母小心地替顾父顺着胸口的闷气,脸上满是忧虑与心疼。
她缓缓坐在床边,压低声音劝慰老伴,道:
“老头子啊,事已至此,咱们就算气得火冒三丈,又有什么用呢?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呀!
你还记得上次不?就顾超结婚那天,那个康文送咱顾歆回家时,开的可是一辆蓝色的宝马车呢!
单从这点来看,他应该多少还是有些经济实力的。
如今,咱家顾歆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了,不管怎样,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坐视不理吧?必须得让他给个明确说法才行啊。”
说到这里,顾母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
“只要他愿意风风光光地,将顾歆迎娶进门,按照传统习俗,该有的彩礼、金银首饰一样不少地给到咱们手上,那咱俩也就别再为难他们俩了,就让他俩好好过日子吧。
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再怎么强烈反对,也无济于事了,不是吗?
你瞧瞧顾歆那大肚子,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生产了。”
听完顾母这番话,顾父原本紧绷的脸庞,才逐渐舒缓下来。
他紧闭双眼,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认同了老伴的看法。
是啊,如今已然是覆水难收,一切都无法挽回,与其一味地强硬阻拦,倒不如顺其自然,尽量争取对女儿、对他们顾家最有利的结果。
想到这里,顾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和酸楚,但也只能默默地接受现实。
顾父性子比较急,这个事,还得顾母去和康文谈,免得话还没说几句,他这老丈人一着急又倒下了。
真是事赶事,茫茫又忙忙。
顾母这边才刚刚安抚好顾父,那边顾超就打来电话。
“妈,晓麦羊水破了,应该快要生了,我现在马上送她去医院。”
“好,好,小超啊,你不要急,路上当心点,晓麦肚子那么大,你还是打个车过来安全一点。”
“我知道的,妈!”
顾母挂断电话,急忙走出病房,对坐在门口的顾歆,说道:
“顾超刚刚打电话,说晓麦要生了,他现在找车送晓麦过来。你一会儿跟着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顾母昨天给顾歆打电话,本来就是打算让她过来帮忙照顾顾父。
她早就已经算好了,儿媳妇的预产期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刚好老伴又摔伤了,她独自一个人想要同时照顾一个病人,还要照顾一个产妇,根本分身乏术。
而且她那个儿子根本不会照顾人,对女人生孩子的事也是一窍不通,指望他显然是不现实的。
康文听到顾母说,要让顾歆去帮忙照料,即将生孩子的弟媳妇时,心头猛地一震。
不说其它的,单说顾歆自已也怀着身孕,而且月份也不小了,何况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的宝贝儿子啊!
沉思片刻后,康文开口向顾母提议道:
“顾歆妈妈,您看顾歆现在都还需要别人照顾呢,即使过去恐怕也帮不上太大忙。
要不这样吧,我替顾歆爸爸请一名专业的护工过来,也好帮着家里减轻些负担,您看怎么样?”
顾母抿唇,想了想,觉得康文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再瞧瞧顾歆那大肚子,其实并不比晓麦小多少。要知道,晓麦肚子里怀的那可是双胞胎呐!
一想到这里,顾母如释重负地,轻呼出一口气,说:
“行,那就这样决定吧!不过你要赶紧找护工,记得一定要男护工,男的比较有力气,还有要快一点,晓麦和顾超他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康文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护士站走去。
此时,顾歆正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康文与母亲的一番对话,她尽收耳底。
看着康文着急忙慌地去给自已父亲找护工,她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她发现,她心里对他不只有感动,还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错综复杂的隐隐爱意。
刚刚,她心中所承受的种种委屈,以及眼角悄然滑落的那一串串的泪珠,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那颗疲惫不堪的心,也跟着得到了慰藉和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