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达县城,确切地说是汉达煤矿,那里的郑迅,陶涛,还有项海江一家跟项海澜有仇。
出一趟村子不容易,却几次三番被耽搁。先是原主折腾,后来揪出了戴向晴,耽搁了几天,好不容易跟知青混熟,拿着诊断证明当令箭,让她们帮忙盯人。
终于倒出时间,家人却不让去县城,连项大诚都不同意,“快结婚的小姑娘少往外面跑,缺什么我们帮你买回来,你要是时间够用,就把新房子布置布置。敢出去,就把自行车没收。”
话说到这个份上,项海澜也没法再动心思,虽然结婚是假的,总归是办喜事。
喜事之前最好还是少见血,兆头不好,那就等办完婚礼,再去收拾那些人,这样嫌疑更小。
大姐回来时,还带了好些牛皮纸,水泥不好买,村里大部分人家墙上糊的都是报纸,条件好的糊白纸。
牛皮纸虽然不怎么亮堂,但比白纸抗磨损,不用每年重贴,项海波家里贴的也是牛皮纸,让李文山在厂子里弄了一些,给妹妹糊墙。
用面粉打了一大盆浆糊,项海澜和金熠合作,把未来要住的两间房的墙,全部糊好。
家具还没做完,项海河先帮妹妹把前后几扇窗户打好了,项海澜给窗户选了枣红色油漆。
冲洗干净的青色墙砖,配上枣红色窗户,室内的色调是牛皮纸淡淡的浅棕色,一进门就像走进了老照片。
进门左手边是灶台,8印的铁锅已经买回来并装了上去。
灶间北面,跟里屋相隔的墙设计的是火墙,这边冬天太冷,没有火墙,没法过冬。给火墙供暖的是一个铁炉子,相当于壁炉,冬天可以在上面烤点地瓜。
除了做饭,洗漱也在这间屋子,最里面的空间,项海澜准备拉一个帘子,修房子时特地叮嘱瓦匠留了下水的孔洞,脏水可以流往室外,有火墙取暖,冬天可以在屋里洗澡。
里屋现在还没有家具,显得空荡荡的,六米大炕已经盘好,项大诚找人定做了大小合适的苇席。
炕的表面是泥抹的,为了防尘,一般先糊一层布或者纸,上面再附上苇席子。这种芦苇编制的炕席方便擦洗,没有塑料地板革的时代,是炕席的首选。
相应的,棚顶的遮挡也选用了芦苇席。
家具项海澜不准备刷漆,为了防蛀涂一层清漆就可以,苇席,墙纸,家具全是原木色调。
服装设计师把审美也用在了新家布置上,将老照片进行到底,从里到外都是怀旧色。
看了一眼静静陪在她身边的金熠,项海澜笑着问了句,“即将入驻新家,开心吗?”
小金勾了勾唇角,很给面子地回道,“开心。”
“哪开心?”项海澜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这问题不给面子,不回。
不回拉倒,项海澜一直不明白,金熠这种略带龟毛的性格怎么能忍受集体生活的?“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搬出去?”
“单身不给批房场,一个人过,我不会做饭。”
“不会可以学吗。”
“人总有不擅长的东西。”金熠黑眸扫过来,他的肾气足,眼睛总是很水润,项海澜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淡淡的委屈之意。
他除了长了一双好眼睛,嘴型也十分好看,下唇略厚,上唇有着少见的唇珠,嘴巴轻轻撅一下,会露出一股幼态,哪怕以后年纪见长,这种幼态也不会消失。男人身上很少见的气质。
除了硬件好,这种不自然露出的神态也跟从小锦衣玉食,被千娇万宠有关,平时看不出,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本真的一面。
哎,项海澜暗叹一声,每一个人都可怜。
“我发现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很慈祥。”小金有话说。
项海澜怔了一下,真敏感,似笑非笑道:“那你也应该发现,我看横虎的眼神也总是很慈祥。”
又来了,他不想当狗。
项海澜发现王春花同志这两天很奇怪,一天去新房好几趟,随身带着纸和笔,哪块缺什么,随时记录在案,连后窗台要摆的假花都想到了。
结婚摆桌的菜单,也提前一个月开始研究,依项海澜的打算,就简单弄六道菜,地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大面过得去就行了,毕竟金熠明面上是个穷知青。
王春花偏不,“六个菜多寒酸,十个,十全十美。小鸡炖粉条,溜肉段,再来个酥白肉,四喜丸子,四个硬菜四平八稳。我让你舅帮忙弄肉,你们俩不用担心。”
正说着话,听见张冬艳她妈在大门口喊人,“嫂子,快来,杨家大孙女婿提前请假回来准备婚礼,来丈母娘家送东西了,去看看不?”
“去!”王春花不顾讨论了一半的菜单,抬脚就出了屋子。
“我妈不对劲。”项海澜对金熠道。
按她以往的性格,最不爱凑这些热闹,这是怎么了?
王春花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罕见地眉开眼笑,朝外屋地的小金招手,“你来,我领你认认人。”
丈母娘招呼不敢不从,小金乖乖被领到杨家。
王春花把小女婿往杨家的孙女婿身边一推,大大方方地跟人介绍,“我们海澜定亲了,这是我女婿金知青,九月十八摆桌,你们都来喝喜酒哈。”
哼,杨光能不阳光吗?笑起来那黑脸就剩一张嘴,大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合上嘴还有点龅牙,这脸就像快要开花的向日葵,净剩牙了。
小鼻子,小眼睛,配一张大嘴。当副营咋了?她家小金虽然啥也不是,但长得俊啊。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王春花作为受益者,必须挺起胸膛,支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