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莲拉了拉袖子，盖住那些地方，语气平静：“......教训海盗弄的。”
奈芙拼命眨眨眼，追问：“真的？”
丽莲笑了笑，扔了那颗裂开的土豆，挑了一颗更大更圆更饱满的土豆，告诉她：“真的。”
她不再看奈芙，低下头，手里忙着洗那颗新挑选的土豆。
猛然又发现点儿什么，奈芙凑了过去，几乎要趴在丽莲的脖颈上，再次虚心请教：“那这个呢，也是教训海盗弄的吗？”
放下那颗土豆，丽莲转身，叹了口气。
“好吧，不是海盗。”
这次丽莲没再瞒着她，语气还是很爽快：“……是格林那家伙。”
奈芙面色变了变，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个担忧的神情。
她在失去沃尔夫的日日夜夜，都是丽莲陪她一起睡。
关于丽莲的过往，没有奈芙不知道的，特别是丽莲那个爱吸血叔叔的某些癖好和做的事情。
在丽莲每次抱她的时候，作为女孩子的奈芙也会很小心，尽量别碰到丽莲的脖颈，以免激起她某些应激反应。
察觉到奈芙担心的目光，丽莲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她微微呼了一口气，好像要吐出埋在心底很久的阴霾。
“我没事，奈芙，之前那些都过去了，而且......格林那方面还不错......当然其他方面也是，他一直都很好。”
奈芙第一次没了要继续求着丽莲讲一讲她和格林八卦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上午的阳光真的很好，空气也很安静，连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颗被放下的土豆再次被丽莲握在手里，黄色的果皮层层褪下，混入奶酪，被做成了甜甜的土豆泥。
“刺啦”一声，劣质朗姆酒泼在煎鲑鱼和烤墨鱼身上，泛起一层焦黄，鲜香腾起。
果汁酒的顶层细细淋了一层蜂蜜，这次是正宗的橙汁混合朗姆酒，甜糯爽口。
甜甜的香气溢满在空气中，这顿饭让奈芙十分满足。
换成其他任何人，也做不出比这更好的味道，她想。
·
当天下午，奈芙和奥西里斯启程去盖斯奇亚找跟夏穆尔一起私奔了的安娜妹妹。
在送行的人里，奈芙还见到了对她十分不满意的霍华德，还有几天没见的大胡子里奇。
霍华德还是那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表情，他撩了撩头顶那缕头发，冲着奈芙头一偏，“哼”了一声。
这让奈芙有些不知所措，她试图缓解关系而准备的礼貌问候也没能说出口。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临行前，奥西里斯对霍华德说：“叔叔，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
霍华德终于给了他一个正脸，但话还是阴阳怪气。
“我的殿下，您的风姿真是令人动容，这次，是人的被您给拿下了——”他瞥了一眼奈芙，意有所指，“不是人的也被您拿下了，奥陆有您，未来一片光明啊殿下！”
奥西里斯微微一笑，没再搭话，催奈芙先上马车。
他留在外面又跟霍华德说了两句。
奈芙透过马车玻璃窗，看到霍华德神色稍霁，似乎这位内政大臣的心情好了许多。
然后，她就瞥见格林偷偷塞了什么东西给奥西里斯，两人还默契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奥西里斯一上马车，奈芙就忍不住问他：“刚才格林给你塞了什么东西？”
奥西里斯的表情明显是在装傻，他说：“......是海盗法典。”
奈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真的？”
奥西里斯微微点点头：“真的。”
生气地别过脑袋，朝向窗外，奈芙心里默默念，她现在眼睛可不瞎，还当她是瞎子呢。
她打算找个机会，看看格林到底给奥西里斯塞了什么好东西。
·
滚动的车轮在一片临海的悬崖处停下，传闻这里就是进入盖斯奇亚的入口。
只要在悬崖顶念出咒语，就能进入那座私奔圣地。
清冷的月升起，柔和的光落下。
站在悬崖边，面朝开阔的大海，奈芙念出了他们打听到的咒语。
“Gill-Cthu-Kyeh-Hyae”
悬崖和海面异常平静，只有海风拂过，吹动奈芙的衣裙。
其他——毫无反应。
奈芙又念了一遍。
风刮得有些剧烈，可还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有些沮丧地望着奥西里斯：“好像咒语失效了。”
“我来。”站在奈芙身侧的奥西里斯上前一步，牵起奈芙的手。
“Gill-Cthu-Kyeh-Hyae”
话音刚落，悬崖下的海水瞬间冻住，结成了冰，同时，寒风包裹了他们。
厚重的冰层下，一道红色的光正向上快速浮动，光芒越来越强烈。
“咔嚓”一声巨响，海面冰层破开，一只披着红色鳞甲的巨龙跃出冰层，急速朝悬崖顶飞掠而上。
奈芙和奥西里斯站在崖顶，望着这忽如其来的巨变，直到红色巨龙在他们面前停下，遮住身后那轮清冷的月。
对视的那刻，巨龙迎面压下黑暗的影子、剧烈的风、透骨的寒气和潮湿的水气。
奈芙终于看清楚龙的模样。
丑陋头颅，金黄瞳目，凝视目光。
尾巴长满尖刺，在空中上下挥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抽过来。
盖满鳞片的翅膀，每一次双翼的阖动，都带来猛烈的风，脚下的悬崖都在微微震动。
奥西里斯将奈芙轻轻靠在肩头，手臂一紧，接着，巨龙卷起的黑色风暴就包围了他们。
·
呼呼的风声吹了不知多久，终于安静下来。
奈芙睁开眼，看向四周。
出乎意料的是，她和奥西里斯竟然还在那个悬崖上。
那只红色巨龙消失了，但悬崖一侧却多了不少东西。
犬牙交错的峭壁上，耸立着一排排白色石砖房屋，在月光下闪着单调惨白的光。
房屋没有窗户，留着黑洞洞的口，里面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奈芙和奥西里斯目光相触，片刻后，朝最近的一间房屋走去。
刚迈入低矮的围墙，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亲爱的安娜斯塔西亚，我的宝贝儿，我爱你。”
奈芙浑身一紧。
安娜斯塔西亚就是奈芙妹妹安娜的全名。
她扯了扯奥西里斯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又向前迈了几步，离颜色单调的白房子更近一些。
这时，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平淡的嗓音念着炽热的情话，像是一种无法逃离的可怕循环。
“亲爱的安娜斯塔西亚，我的宝贝儿，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