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丽莲缓缓开口。
“我来封印。”她说。
格林瞬间抬起头:“你不行,我来。”
“格林,我没有家人,这事儿对我来说无所谓。”丽莲给出她的理由。
“你是没有家人,但你还有——”格林停下,握了握拳,还要再说点什么,被丽莲抬手一挡。
丽莲看着他,说:“老规矩,投票吧,就当我们一人一票,让沃尔夫来选。”
沃尔夫平静地说:“还是我来吧。”
格林叹了口气,双手一摊:“唉......这票投不成了,信不信,永远都是一人一票。”
“吱呀”一声,玫瑰花窗被轻轻推开,露出一条缝。
几道目光朝一侧望去。
奈芙的脑袋从花窗后探进来,笑了笑。
沃尔夫面色一滞,几步走到窗前,把花窗彻底推开,扶着奈芙进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沃尔夫皱着眉看她,是数落的语气,似乎对她这行为十分不满。
奈芙翻身进来,稳稳落地,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沃尔夫被她这话怼得闭了嘴,因为他今天太过烦躁的原因,连某些伪装都懒得去除。
此刻,腰上正别着他惯用的重剑,手上为了防止练剑磨出的茧被发现而缠绕的黑色布条也没摘下。
奈芙转身把花窗关好,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很郑重的表情。
几道目光停在她身上,静静等她开口。
“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是关于我自已的。”奈芙说。
奈芙的表情比马蒂尔神父都要严肃,所有人,包括马蒂尔神父本人都挺直了背,微微向前倾身,要认真听她讲。
“其实我就是——”奈芙吸了一口气,告诉他们,“你们天秤信奉的那个神女,朱斯提提亚,所以沼泽王应该由我来封印。”
最擅长鼓励大家的马蒂尔神父此刻一言不发。
丽莲面色扭曲,好像在强忍着什么。
格林张了张嘴,似乎有话非说不可。
而沃尔夫,他许久不做的小动作又回来了,大拇指尴尬地拨动着他的剑鞘。
一分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
在格林略带同情的目光中,丽莲又疯了。
奈芙有些生气,她向前一步要跟他们几个人解释为什么自已是神女,但她走得太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下让丽莲笑得更疯了。
奈芙已经明白,他们没有一个人信她说的。
她急促地解释起来:“......我真的梦到过很多次,不然,金色的草怎么会在我手里呢?”
丽莲好像终于笑够了,有些懊恼地说:“如果当时是我跟爱丽丝关在一起,那捧着金色草的就是我了,咦,这么说我好像跟神女擦肩而过。”
沃尔夫终于停下不停拨动剑鞘的手,上前几步用手背搭了搭奈芙的额间,勾起唇角:“这也没发烧。”
奈芙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但沃尔夫下一句话让她更加难堪,就听他说:“奈芙,想当神女的话,现在去楼上睡觉还来得及。”
说完,沃尔夫朝门那侧偏偏头,那是个示意她可以上楼去做梦的意思。
奈芙攥紧拳头,愤怒地转身离开,再没搭理他们。
·
等门关好,礼拜堂里的四个人骤然沉默下来。
丽莲一抹笑出来的眼泪,对他们说:“怎么样?我刚才演得还行吧?”
格林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次还好你反应快,我差点装不下去。”
沃尔夫终于放过了他的剑,望向马蒂尔神父:“神父,关于神女的事情,您查得怎么样了?”
马蒂尔神父起身,再次检查了门外一遍,格林也顺带查看了玫瑰花窗的位置。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第二件事情。阿纳齐留下的记录提到,朱斯提提亚不愿意交出黄金天秤,奥丁把她关在神庙许久,直到阿纳齐要盗取神草离开克洛西,神女才护着神草陨灭在火焰中,神庙崩塌,坠入湖底。后面阿纳齐被奥丁降罪,无法返回神庙中,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庙一半的神力被盗,从那之后他就留在教堂当起了神父。”
“他作为一个守护神,弱得有些不像话了。”沃尔夫回想起轻松杀了阿纳齐的一幕。
“嗯,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过往的力量,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奈芙这孩子——”马蒂尔神父欲言又止。
“那更不能让她冒险。如果是真的,奥丁为什么关她那么久,当时怎么不直接杀了这个阿纳齐,把神女带回去......什么样的神会为了一个黄金天秤这么对她。”沃尔夫的语气有些难以理解。
马蒂尔神父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的孩子,你又不是奥丁,管神是怎么想的。我们还是讨论第一个问题,谁去封印沼泽王吧。”
·
第二天一早。
奈芙决定还是要跟沃尔夫好好聊一聊自已神女身份的事情,把他叫到他们常去的花园里。
香气散在空气中,不知名的花微微绽放,花朵的颜色还很淡,没到夏季开得最热烈的时候。
奈芙昨晚终于想起一件遗忘很久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沃尔夫。
“还记得上次黄金天秤完全平衡的事情吗?我如果不是神女,怎么能做到?”
她安静地等着,要看沃尔夫这次还要找什么理由反驳她。
没等到沃尔夫开口,奈芙手里却多了一件沉重的东西。
她低头向下望去。
手中是厚重的剑柄,沃尔夫的那把重剑塞到了她的手里。
奈芙抱着剑,一时间没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是不想要他的剑了吗?
沃尔夫在她面前屈膝跪下,是个仰视她的姿势。
“我的神女,授剑仪式,会吗?”
奈芙愣住,接着就听沃尔夫调笑的声音传来:“这要是不会,我可不能信你。”
奈芙这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奈芙拎起那把起剑,冲他扬了扬下巴:“当然会。”
重剑被抬起,平稳地落在肩头。
脖颈就在一侧,这是个随时都可以取走他性命的危险动作。
两下敲击后,奈芙低头,俯视眼前的人。
“告诉我,你的誓词。”
花园里的花安静地摇曳,无声无息。
四目相对那刻,诚挚的誓言响起。
“我发誓善待弱者......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对所爱至死不渝,直到生命终结。”
沃尔夫刚说完他的誓词,奈芙就等不及了,冲他伸出手,暗示:“既然你的命都是我的,还不快把你们熬制的药献给我。”
玻璃瓶落在奈芙的掌心,瓶子里是金黄色粘稠的液体。
耳边传来沃尔夫嘱咐的话:“这很珍贵,需要的时候在用。”
“明天就是夏天的第一天,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奈芙捏着瓶子,问他。
初升的光落在沃尔夫的肩膀,他回答:“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