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准备好了吗?”他问。
“我们一直在等你。”
邵俊进屋后他们拿了几件仪式需要用到的道具,便一起走向了林长枫躺着的那间屋子。
三个人围坐在林长枫的床边,邵俊把两个香炉似的扁平的黄铜碗递给了顾养年。顾养年立马忙碌地准备起来,邵俊站在白璐瑶身边静静的看着。
他们听到了一阵木头发出的噼啪声,接着便看到黄铜碗里蹿起了火苗。他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燃烧,只见一大片厚重的烟雾升腾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刺鼻的香味。
顾养年时不时地背光站着,火光清晰地勾勒出了他的轮廓。灯光下他那瘦长略带有些弓背的身形显得是特别的神秘。
白璐瑶看到了顾养年的那张脸,发现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很强烈的情感。手头的工作深深影响了他,似乎带走了他所有的疑虑和恐惧。他看起来就像是某个专心研究超自然事物的古老幻术师。
白璐瑶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她感到了一丝的兴奋和紧张,她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邵俊,邵俊看了她一眼后便默默地挽起了他的胳臂。
这时,顾养年在地上画起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火焰渐熄,只剩下了一小束火光,但他的视野似乎一点儿也未受到影响。接着,他又往火盆里加了些小树枝,火焰又腾腾的蹿了起来,就像一把利剑一样划亮了黑暗。
“来吧。”顾养年的话音很是坚定。
就在这时,白璐瑶却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也无法解释的恐惧。她感到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浑身是冷汗涔涔的。四肢就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根本就无法动弹。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自她的心中涌出,若不是她的腿无法动弹,或许早就已不顾一切逃跑了。她浑身颤抖着,试着说话,但如鲠在喉。
“不要怕,有我在。”邵俊似乎也觉察到了白璐瑶的紧张,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安慰道。
白璐瑶定了定神,鼓起勇气又重新坐直了身子。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绝不能移动。如果走出了我画的符号,那我就无法保护你们了。”
顾养年站了一会儿,没有一点儿声息。接着,他开始用一种别人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吟诵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白璐瑶虽然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但听得却很是模糊,她并不明白那些词语的意思,而且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根本分辨不出单独的词语。
顾养年的语调严肃得让人发抖,全然没有了往常惯有的轻松和风趣。邵俊像石头一样也一动不动地端坐在白璐瑶的旁边。
火焰渐渐熄灭了,他们只能透过余烬的微光模模糊糊地看到彼此,就好像自己正处于濒临死亡中的幻想一样。
屋内一片沉寂,接着顾养年又念念有词的开始吟诵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略微大了些。他似乎在念诵着某些诡异的祷词,但谁也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燃烧着的灰烬突然一下子全部熄灭了。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灭了一样。四周的黑暗也愈发的阴沉,比那最黑暗的夜晚还要漆黑无光。他们根本看不见那向院子里敞开着的窗户,尽管彼此之间也离得很近,但依然感觉自己就好像独自一人坐在屋里一样。
就在这样的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突然又传来顾养年的声音,他的声音与之前不同,显得十分的骇人,就好像是从那无底的混沌中传出来的。
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打断了顾养年的声音。那风在屋子周围的树林间来回穿梭着,发出了长长的低吟,就像似被折磨得将死之人所发出的哀嚎。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要被这暴虐的狂风连根拔起般,连带着脚下的土地也一起震颤起来。
顾养年提高了嗓门,声嘶力竭地喊着那听不懂的未知的语言。他的声音中饱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
“林长枫,林长枫,林长枫!”他呼唤着林长枫,并将他的名字连喊了三遍之后,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宁静鸦雀无声,这中间没有一丁点儿的间隔,就像一块石头掉到地上一样的连贯。那可怕的风暴声并没有逐渐减弱,上一秒飓风还在咆哮,下一秒就变成了绝对的、死亡般的寂静。
而白璐瑶和邵俊依然是双目紧闭,此时此刻他们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们已被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是竹坞,望着眼前如浪涛般随风翻滚的竹海,邵俊的心里不由得一悸:“这是在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
他静静地立在竹林中央,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清冷的俊脸上投下一片月牙儿似的阴影。
思忖许久,他抬头往西看去。
茂密的竹林,枝繁叶盛,几乎遮住了半面的天空,月光透过缝隙从枝叶间渗透下来斑斓了地面,偌大的林子暗沉沉的,显得有几分诡异。
一阵虚无缥缈的铃音隐隐从远处传了过来。
不一会儿一辆华丽的马车就驶了过来。那铃音便是从车顶四角上的铃铛传出来的。
四周的窗纱随风飞舞,隐约可见车内有一位女子正闭目而坐。或许是知道这种地方最适合埋伏,两队随从都有些警惕地看着四面,手放在刀柄上,做好了防范敌袭的准备。
果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竹林无风自动,脚步声从四下里传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立马勒紧马绳,挥手示意间,两队人立刻把马车围了起来,“兹啦”的拔兵器声音响起。
马车中的女子似被吵醒了,微微皱眉,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警觉的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突然一声尖叫起来。
为首的人闻声一惊:“小姐,您怎么了?”
轿厢里尖叫的那个女子便是白璐瑶,她因为自己突然出现在了另一个朝代而有些惊慌失措。见外面有人问话,她故作镇定地说:“没事了,只是一只虫子。”
外面问话的人叫王武,是负责这次出行的头目。他压低声音道:“小姐,我们中了埋伏……”
话还没说完,四下里就涌出了一群人,身着统一的黑色夜行服,把马车围了一层又一层,人数足足是他们的两倍之上。
领头人的手直指马车,吩咐道:“我只要里面的人,都给我上!”
白璐瑶这边的人没想到对方并不是来索要钱财的,这突如其来的动起手,虽然已早有准备,但还是吃了一个暗亏。
四面的随从冲上前去与黑衣人厮杀起来,领头人向着王武直冲了过去,手顺势往王武的脖子探去,王武赶忙身子一矮,那人只抓到了王武的发带,王武挥出一拳往那人肚子上打去,那人身形一闪避了开来,连带着一脚踹到王武的胸上,王武猝不及防被踹了出去,撞断了一排竹子后便倒在了地上,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领头人不去看他,直接往马车探去,看情势不妙,王武不顾胸口上的伤从地上一跃而起,快那人一步从马车右边撞进马车里,一把拉起轿厢里的白璐瑶便往竹林深处跑去。
白璐瑶转过头望着还在厮杀的随从,尽管心中一阵不忍,可她又没办法,只得轻叹一声与王武一起逃。
领头的那个人已经快要追上他们了,相互的距离不到十丈,陆续又有一些黑衣人从前后纷纷追了上来。
白璐瑶身上已经被枝桠划破,一条条的血痕在手臂上交错,那原本雪白的衣衫上满是血迹,渐渐的她有些体力不支,速度也稍稍慢了下来。
突然,一个黑衣人扔了一把刀过来,王武身形一滞,摔倒在地,刀斜斜地贴着王武的后背擦了过去。这下给领头人争取了时间,他顺手截了一段竹子就往王武身上掷去。王武不得不放开拉着白璐瑶的手避到一边,竹子从中间飞出投在了另一株竹子上。
领头人拔出剑寻着竹子飞过的轨迹欺身而上,直指王武的心脏处,王武刚躲过竹子的袭击,身形还没站稳,就见一把剑飞了过来,只能本能的往后一仰,剑失去了目标,顺势下砍,王武往旁一避,剑划破了衣裳,连带起一阵血花,他脸色一白,就翻到一株竹子后面去……
另一个黑衣人赶了过来,看见正要爬起来的白璐瑶,便悄悄绕过王武伸手把她擒住。
领头人见手下的黑衣人要得手了,不顾王武拔出的佩剑,以一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拿起手中的剑直往王武刺去。
“噗”的一声,两人几乎在同时刺中了对方的要害,双方都直挺挺的僵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血流一地……
另一个黑衣人抓住了白璐瑶,刚要把白璐瑶带走,这时一阵飘渺的箫声从竹林中传出,只见那抓着白璐瑶的黑衣人身形一顿,吐出一口黑血后就直直的倒在了地下。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前面,因为蒙着面巾,白璐瑶不能看到他的样子。
这时又有人企图偷袭白璐瑶。只见那个男子从一株竹子上一跃而下,一截竹子顺着挥去的手飞出,硬生生地刺穿了那人的额头,想要偷袭的剑与人便一同栽倒在地。
白璐瑶有些惊呆了,她有些愣愣地看着在眼前伸过的手,不但修长有力,还很白皙,比自己的手保养得还好,可就是这么一双手居然在瞬间就杀死了两条人命。
这么一走神间,后面的黑衣人已经包围了他们,男子低咒一声,不管不顾的一把环住白璐瑶的腰,提升内力跃出了包围圈。
黑衣人如附骨之蛆,并不愿放走白璐瑶,一直紧随其后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