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好了吗?”
过了会,谢玄舟轻脚从外面走到池边,蹲下身把手里的换洗衣裳递给靠在池边的沈云泽。
倏地,浴池中水花四起,沈云泽快速接过谢玄舟手中的衣裳,借着水花遮掩套在自已身上。
再飞身落地时,手中多了柄雪色长剑。
红衣墨发,冷如霜雪。
“师尊,你挣脱了封印。”
谢玄舟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从地上站起身,正好撞进他满含杀意的浅色瞳孔中。
“师尊就这么想杀我?”他带着笑意问。
“逆徒,本尊今日就清理门户!”
沈云泽冷着脸,挥动手腕带起两道凌厉的剑气扫向谢玄舟,被劲气波及的屏风瞬间四分五裂。
谢玄舟迅速往后倒退,剑气贴着他肩划过,削落了他的一缕墨发。
他垂眸看着缓缓飘落在地的长发,眼神一暗。
沈云泽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提剑再度冲了上来,招招自带杀意。
但谢玄舟并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一直被动承受着。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对招了十多个回合。
倏地,随着“噗嗤”一声,沈云泽手中的长剑刺进了谢玄舟左肩。
“师尊,可消气了?”
谢玄舟抬手握住剑身,嫣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滴落在地,很快便汇成一滩。
【不是,宿主你真想杀他?】小九被这一幕吓得瞪大了双眼。
“有何不可杀。”
沈云泽却不以为意,这逆徒那样对他,换做常人早就已经凉透了。
小九赶紧解释道:【他是男主啊,不能杀的,杀了世界就崩塌了!】
“哦,太生气,忘了。”
沈云泽淡定抽回九歌,看着被鲜血浸染的白色剑身直蹙眉。
四目相对,沈云泽平静问他:“谢玄舟,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师尊?”
“弟子一直把你当师尊。”
谢玄舟拉起沈云泽的左手,不顾还在流血的肩膀,按在自已心口上,一字一句:“可师尊已不知不觉走进了弟子心中,成为弟子魂牵梦绕之人。”
“弟子心悦师尊,喜欢师尊,想成为师尊的道侣。”
“师尊,为什么不敢接受我的爱呢,就因为我们是师徒吗?”
“天下的骂名由我一人来背就够了,你只需站在我身后,胆敢有人在背后议论,我见一个杀一个。”
沈云泽抽回手,忍住了想再次提剑捅他一刀的冲动,“谢玄舟,你喜欢谁都可以,但是喜欢我不行,因为我是你师尊,是你应该尊敬的长辈。”
“我不在乎什么师徒有伦,我只愿跟师尊在一起。”
谢玄舟突然把沈云泽抱进怀中,力道之大,似是要把他揉进自已的身体中。
“师尊,我不信这么多年你对我没有一丝感觉。”
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底满是偏执和疯狂。
“谢玄舟,你简直在找死。”
沈云泽一掌拍在他胸口,从他怀中退出来,扼住了他的喉咙。
面对这突发情况,谢玄舟却没有任何动作,他轻轻扯唇一笑,“师尊想杀便杀吧,我的命本来就是师尊给的。”
沈云泽冷声问:“这是哪?”
“妖界。”谢玄舟平静看着他。
沈云泽倏地笑了,语气讥讽:“原来你消失那两个月是去干这个了。”
任务进度快达到100%时,谢玄舟突然主动提出要下山历练,一走就是两个月,沈云泽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原来是去诛杀前任妖尊,坐上了妖界之主的宝座。
谢玄舟也笑了,“只是为了留住师尊的一些手段罢了。”
“逆徒,你可知错?”沈云泽又问他。
“弟子何错之有?”
谢玄舟坚定地说:“弟子喜欢师尊无错,强行占有师尊亦无错。”
话音刚落,擒在谢玄舟脖颈上那只手缓缓加大了力道。
两人间的气氛愈加沉闷,小九大气都不敢喘,正当它想出声挽救一下时,沈云泽却突然松开了手。
“师尊,你舍不得杀我。”谢玄舟无比笃定地看着他。
他们都太过于了解对方。
沈云泽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呢?
好到把被赶出灵界、路边浑身冻僵的谢玄舟捡回宗中;好到即便知道了谢玄舟妖族的身份也没有将他逐出师门,反而替他隐藏身份,温柔、耐心的教他修炼……
沈云泽处处为自已考虑,可为什么不能考虑为他留下来?
沈云泽是他无尽深渊中射进来的一束亮光,因为沈云泽的出现,他再次原谅这个世界。
原来,他也可以不再是为了仇恨而活着。
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对他好。
于地狱之中寒,于暗夜窥见天光,于无所希望中获救。
我一棵无根树,因为你生了根。
我可以接受一切,唯独不能接受你的离开。
“我沈云泽没有你这样的逆徒!”
沈云泽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谢玄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师尊,给过你机会的。”
是你心软不杀我。
“放开。”沈云泽微微蹙眉。
“师尊,要我放开你的手,除非我死。”
话毕,沈云泽手中的剑突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全身开始发软无力。
就在他即将跌倒在地上时,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混账,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云泽想抬起手打他,可刚伸到半空又无力垂落。
不似药物的效力,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无力感。
谢玄舟说:“师尊,你知道龙精除了能提升修为和强身健体外,还有什么作用吗?”
“还有一个特殊的作用,那就是标记自已的伴侣,在他灵魂深处刻下专属于自已的龙印。”
“被刻下龙印之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生生死死,纠缠不休。”
谢玄舟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只要我想,可以控制师尊做任何事,但是我舍不得那样做。”
师尊岑寂清冷,自是不愿沦作折翼蝶。
“谢玄舟,你疯了不成!”
沈云泽后悔了,他刚才就该一剑捅死这个逆徒的,把他捅成马蜂窝,丢到无妄峰的后山去喂野狼。
“师尊,我说过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现在根本离不开我。”谢玄舟继续说。
“祖龙一族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当种下结契龙印后,伴侣间每隔一月便要进行一次双修,否则双方都会承受业火的噬心之痛。”
这是诅咒,也是天谴。
其痛苦程度又根据祖龙血脉的强弱来划分,血脉越精纯,就越痛苦。
最可笑的是,他一个被逐出族的人,竟还要承受这个诅咒,让他的心爱之人也跟着一起受苦。
“师尊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我想应该是不想体会那种疼痛的。”
谢玄舟把他抱在怀中,抬脚一步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沈云泽有气无力地说:“谢玄舟,你这样我只会恨你。”
“那便恨吧,我只要师尊跟我在一起就行了。”
恨,应该也算一种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