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和云明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只见宫远徵缓缓地将手中紧握的纸条慢慢展开。随着纸条的完全舒展,上面那几行简洁而扼要的字迹逐渐呈现在他们眼前,仅仅寥寥数语便清晰地道出宫门外此刻的状况——百姓竟然已在宫门外聚集整整两日之久。
平日里庄严肃穆、门可罗雀的宫门口,此时却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喧闹景象。人群熙来攘往,摩肩接踵,仿佛集市一般嘈杂拥挤。
人们七嘴八舌地呼喊着:“把那个女刺客交出来!”
“宫门莫非想要与咱们旧尘山谷的百姓们作对不成?”
“宫门必须给咱大家伙儿一个合理的交代!”
......
……
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
骑于马上的宫尚角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神情凝重且略显无奈。这还是他生平头一遭遭遇如此场面,面对义愤填膺的百姓们,竟有一种无从插嘴之感。
就在众人情绪愈发激昂之际,人群中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挺身而出,俨然成为了这场抗议活动的领头人物。此人振臂高呼,不断煽动着周围那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们的情绪,使得原本就激动万分的群众越发变得群情激奋起来。
一时间,各种杂物如雨点般朝着宫尚角以及宫门猛砸而来。
生鸡蛋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而后重重地撞击在宫尚角的披风之上,瞬间蛋清蛋黄四溅;腐烂的菜叶散发着阵阵恶臭,毫不留情地糊满了宫门的大门;甚至连一块块洁白的豆腐也未能幸免,被当做武器投掷而出,摔落在地上化作一片狼藉。此情此景之下,宫尚角与整个宫门看上去着实显得颇为狼狈不堪。
宫子羽静静地坐在执刃殿内,一只手轻轻托住下巴,目光落在面前堆积如山的请愿书上。这些请愿书都是百姓们送来的,每一份上都强烈要求宫门交出云明,并让宫门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他眉头微皱,随手将手中的请愿书扔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他缓缓地将双手交叉起来,然后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上面。沉默片刻后,从他口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哎……”
就在这时,宫尚角身披一件还在流淌着鸡蛋液以及各种烂菜叶子的披风,狼狈不堪地走进了执刃殿。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但他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众人。
此时,在场的各宫宫主和长老们早已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正在绞尽脑汁地思索应对之策。
突然,有人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寂静,开口问道:“云明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未曾向旧尘山谷的百姓们公开过,她既非嫁入宫门的新娘,也不是宫门的亲戚,那么究竟为何这群百姓会知晓云明的身份与姓名呢?”话音刚落,众人纷纷陷入沉思之中。
宫尚角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汤汁,一边摇头叹气说道:“我在外面发现那群闹事的百姓当中有一个带头起哄之人。从他的身形来看,此人极有可能是来自无锋的刺客。若不是无锋,恐怕很难想象还有谁能够如此清楚地了解云明的真实身份。”
宫紫商优雅地从怀中掏出一方精致的手帕,轻轻地递到宫尚角面前,柔声说道:“角公子,不妨使用我这方手帕吧,”她指了指宫尚角手里的手帕,“你手中那块……已然满了。”
只见宫尚角的手帕之上,满满当当都是生豆腐的碎渣以及黏腻的鸡蛋液,显得狼狈不堪。这一次,向来高傲的宫尚角竟然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接过了宫紫商递过来的手帕,并轻声道了一句谢:“多谢。”
此时,花长老双手抱于胸前,斜倚在墙边,不禁感慨万千:“咱们宫门守护着旧尘山谷中的百姓们,细细算来,少说也已有百余年之久。每回无锋那帮刺客来袭时,宫门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协助百姓们迅速撤离危险之地。我只能说,恨难评。”
话音刚落,雪长老轻咳了两声,出言提醒道:“花长老,此时此刻谈论这些怕是不太适宜。”
花长老闻听此言,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不再发表观点。随后,他扭过头去,将目光投向站在一侧的月长老。与此同时,宫子羽也一同望向了月长老,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之意。
月长老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说道:“不管怎样,我们绝无可能将云明拱手交出。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才能平息百姓们的恐慌情绪,让他们安心下来。”
就在众人商讨之际,执刃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原来是雪重子静静地伫立在门口,他身上沾染的雪花随着他的进入而飘洒进了执刃殿内,给原本凝重的氛围又增添了几分清冷。
【枫林镇】
宫远徵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条递到云明手中,他那明亮如星的眼眸里,此刻竟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担忧之色。这抹担忧就像是清晨湖面上的雾气,虽不浓重,但却足以让人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不安。
站在一旁的苏墨白见状,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宫远徵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脸色苍白得如同宣纸一般的云明,语气兴奋起来:“那些你所谓的家人,当他们知道了你的过往,师姐你说他们会不会为了息民愤而放弃你,把你推入无尽的深渊?”
面对苏墨白的挑衅与质问,云明只是淡淡地微微一笑,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罢了。她的声音平静如水,缓缓说道:“我若不入深渊,自然也不会成为你所谓的同盟。”
苏墨白听后,先是一愣,随即轻轻地鼓起了两下手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冷笑着说道:“只可惜深渊有底,人心难测。宫门,再也不会被那群百姓所信任。一辈子积德行善的人会因为一点小事被人千夫所指,而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只需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这世间的公理道义,究竟何在?”
就在这时,宫远徵猛地向前迈进一步,他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纸条随意地丢弃在地上,仿佛那只是一张毫无价值的废纸而已。
只见他昂首挺胸,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开云明。她,是我的伙伴,是我此生此世都要守护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