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到现在已经是第四日了,距离沈靖川约定的时间还有九天。
这次出来除了荒漠中遇见的那群蜘蛛,酣战了一场,其他的倒是意外的顺利,现在就是要在这里抓住那个小魔兽了。
铃铛心中有些期待和兴奋,往前走了几步,却感觉身后异样,疑惑着回头轻声呼唤“羌芜?”
羌芜盈盈而立,双手交握,面带笑容,于眉眼间晕开温柔。一股灵光自她脚下泛起,她的身形开始渐渐淡去。
她的身影在极速消失“我就帮你到这里了,余下靠你自已了,我在家等你回来。”
刹那间,她的身形如一朵被清风拂动的云絮,融入了那片虚无的光影之中,余下几缕衣袂飘动的幻影,直到整个人消失不见。
铃铛眉尖微微一蹙,想伸手,掌心只余抓握不住的点点星光。
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空落,是了,这是她的幻身,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才消散。她昨天浑身脏兮兮的,捕猎的时候肯定也遇见了一些麻烦吧?她平日里这样喜欢洁净的人。
“哼,死女人,回去我再找你算账。”转过身去,铃铛踮起脚尖,往前轻盈地跳跃。这古树视觉上看着很近,实则还是有一些距离的,置身于这片土地,渊梦泽真是一片巨大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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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宫。
天空被厚重的乌云遮蔽,紫黑色的闪电像狰狞的巨蟒在游动,偶尔的雷声震耳欲聋,似是恶魔的咆哮。
沈靖川高高坐在自已的王座上,身穿一袭黑色影袍,左手支撑着自已的额头,右手自然地搭在王座的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白色的光照射在他左边完好无缺的脸上,右边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他闭上眼睛,不知道想起什么,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残忍而兴奋的笑。
烛火摇曳,阴影在雕花的石壁上张牙舞爪,如同一个个光怪陆离的魔物。
“哒,哒,哒!”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有规律地敲打着,这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宫殿中,而后,他的薄唇轻启。
“三月期限已到,我这八百年所炼的影兵,不知道能不能攻下昆仑,让你跪地求饶呢?”
宫殿之外,是一片广袤无垠荒原,这里正陈列着他八百年精心炼制的众多魔兵。一眼望去,魔兵的阵列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翻涌着滔天黑色浓稠的魔气。
往近了看,是一张张形态各异的狰狞头颅,巨大的獠牙外露,空洞的眼眶中往外冒着黑雾。这些从魔兵身上散发的浓稠雾气,互相推搡着,挤压着,发出刺耳的嚎叫声。
沈靖川嘴角疯狂地向两边咧开,他癫狂地张开手大笑了起来,这个世界终究要变成他脚下之臣,被他狠狠践踏在脚下,伏地求饶。等着吧,那个伤了他无数次的女人,他要她付出代价,将她在意的东西狠狠碾碎。
他伸出右手,抓住虚无,狠狠的握着,手中仿佛是那个女子的咽喉。
他因为愤恨,脸部肌肉开始抽搐,浑身因为兴奋有些发抖。
“羌芜,羌芜......”沈靖川在嘴里念着她的名字,八百年了,三个月前终于找到了她。在下达战书之后,回到影宫耐心等待。
没有几天了,他要吞并这些宗门,将他们炼成影魔兵,将这个世界彻底染成黑色。他要把这个叫做羌芜的女人永远踩在脚下,斩断她的四肢,让她再也不能逃离。
他将终日折磨她,以泄自已这千年来的愤恨。她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已赐予她的,凭什么她要在墨韵灵域里躲着逍遥自在,而自已......
他伸出右手,抚摸自已被毁掉的半张脸,他原本对自已的容貌很是满意和在意,认为自已并不比那太子瑜差上一点半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对这样一个人,一个死人念念不忘,始终不肯向自已屈服。哪怕自已对她下了诅咒,要让她在极度的痛苦中死上一千次。
她也不肯屈服一点。
都怪那个火魔赤炎,若不是他,又怎么会让这个女人找到机会逃离,这一逃离便是八百年。想起脸上的疤痕,这是被他的力量灼伤的,除了这里,他隐藏在衣服之下的皮肤也被狠狠灼伤了一大片。
仇恨和伤疤的痛苦将他整个淹没,让他痛不欲生,他对狠狠折磨她的想法越来越深。一定要抓住她,不计任何代价。
“哈哈哈哈哈......”他在脑海中幻想找到这个女人,狠狠惩罚她的样子,又张开手癫狂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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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藏书阁。
钟离筠静静地坐着伏案书写着什么,身姿挺拔而又透着一种悠然的闲适。他如墨玉般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柔和的光线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俊逸的轮廓。
起风了,窗户被风扫过“当当”作响,而后,风吹进来案几上的纸张也被风卷动起来。
修长的手指将翻飞的纸张按住,抚平。而后拿了一本书将其盖上,他直起身,疾步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
身后走来一位守藏书阁的弟子,看见他把窗户关上,招呼在一旁打着瞌睡的弟子,有些烦躁的开口。
“要下雨了,你怎么还在睡呢?”喊了一声没反应,走过去敲了一下他的头,那弟子被敲醒。蒙着一张睡眼惺忪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对方。
头上又挨了一下“发什么愣呢?关窗户去啊!”
那弟子慌忙起身。
这间隙,钟离筠已经迅速关上几扇窗户了,二人慌忙奔走起来关窗。等雨水进了屋内,这些书便要受损了。
乌云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滚滚而来,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伴随而来的,是沉闷而压抑的雷声。
钟离筠缓步走出藏书阁大门,望向外面的狂风肆虐,此处起的是一场疾风,怕是要落很大的雨了。
一场大雨要来了。这几日没见到铃铛来藏书阁,不知道她的计划如何,这场战争的目的皆是为了身在墨韵灵域的羌芜姑娘。
钟离筠神色凝重,想起铃铛临走的那个夜晚她说的话。
“你的师尊,因为是在世人面前要装作一个怜悯众生的伪善之人。不能直接交出她。但因为他也痛恨羌芜是火魔族人,于是就应下这一战,届时,再让我们互相残杀,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师尊,你当真要如此做吗?可是火魔族人,是在两千年前就被世人所痛恨的要赶尽杀绝的族人。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要怎样才是对的?
听从师尊的警告,守住本心,任她们互相残杀,最后予以致命一击。做成这一切,得万人称颂,才是对的。
还是,跟随内心所想,保护这些虽然是魔,但生性良善之人。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