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卡尔迪奥斯他们所在的地方时,德森特拉已经回来了。
菲尔缩在她身后,而卡尔迪奥斯则怒气冲冲地逼近德森特拉。
那个看起来像是走私团伙首领的男子已经被放倒在地。
“所以说这是误会啊,他把首领给抓住了。”
“如果他是假冒的怎么办!”
“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让首领逃走也没什么意义吧。——而且,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说这就是首领……”
确实如此。
走私团伙的所有成员看着倒下的首领,脸上都写满了“这次真的完了”的神情。
注意到我回来的卡尔迪奥斯愤愤不平地指着德森特拉向我申诉:
“——鲁德!你听我说,图薇迪亚还在袒护这个蠢货。”
被称为蠢货的菲尔低声道歉:“真的很抱歉……”
“够了,大家都累了。顺其自然吧……”
我无力地劝阻道,卡尔迪奥斯翡翠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怒火。
“至少你也该站在我这边啊。话说回来,你应该去追图薇迪亚才对,为什么没有汇合?”
“因为在我找到之前,德森特拉就已经返回了。”
我不可能告诉他我是在监视。
我平静地回答,这时耳边捕捉到瓦砾上谨慎的脚步声。
从我背后接近的声音引起了卡尔迪奥斯的注意,他的表情瞬间转变。
从孩子般的固执变成了充满关切的样子。
“——伊迪,我不是让你坐着休息吗!”
我试图回头,但没能做到。
只是听见图薇迪亚不满的小声抱怨:
“因为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很无聊嘛。”
“这不是无聊的问题,是血!流了那么多血,你就不能乖乖待着吗!”
看着卡尔迪奥斯奔向图薇迪亚,我也随之转过身来。
我的表情大概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卡尔迪奥斯跑过来的同时,图薇迪亚用双手示意他冷静下来,并将目光转向德森特拉和菲尔。
“刚才听到你们说话了,抓住首领了吗?”
德森特拉以第三人称的口吻回答:
“是他抓住的,菲尔抓的。虽然卡尔迪奥斯不相信。”
图薇迪亚轻笑一声,轻松地说:
“原来如此,干得好。”
菲尔惊讶地看着图薇迪亚,因为他曾认为图薇迪亚是个可怕的人,而卡尔迪奥斯则皱起了眉头。
“连你也这么说,伊迪?”卡尔迪奥斯嘟囔道,但图薇迪亚苦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安静地等着科里乌斯和警察们来吧。安娜贝尔已经睡着了。”
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觉?我忍不住看向安娜贝尔。
然而,一脸不悦坐在瓦砾上的安娜贝尔不知何时已经沉沉入睡。
她的睡容显得十分安详,淡蓝色的短发随风轻轻飘动。
卡尔迪奥斯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向图薇迪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伊迪,你也应该像那样安静地睡会儿。”
“我又不是病人或伤员……”
图薇迪亚嘟囔着,但在卡尔迪奥斯的指示下勉强坐了下来,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她蜷缩着身体,脸埋在膝盖间,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走私团伙的成员们愕然地看着这些救世主们在他们面前上演这一幕。
不过,有三个人保持清醒,看守也就足够了。
我偷偷地打了个哈欠,决定等待科里乌斯带着警察回来。
◆◆◆
——直到那天中午过后,科里乌斯才带着一群警察回来了。
警察们避开瓦砾堆,驾驶着几辆篷车,骑马威武地到达,让人感到安心。
本以为他们会因为被叫到邻镇而不高兴,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所有到达的警察眼中都充满了兴奋的光芒。
当剩下的五人都设法醒来,德森特拉作为代表开始讲话时,“感谢诸位的辛苦”,却被一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男子打断,他热情地要求握手,令众人目瞪口呆。
据说,普拉特莱纳镇的警察被走私团伙腐蚀得体无完肤,这让邻镇的警察们也感到相当不安。
尽管存在管辖权的问题,以及是否能够成功摧毁走私团伙的疑虑,还有万一行动失败可能会给城镇带来损害的担忧——种种考虑使得他们迟迟未能采取行动。
因此,这一次突然出现了一位救世主,宣称已经摧毁了普拉特莱纳的走私团伙,并请求警察协助逮捕,虽然起初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感到欢欣鼓舞。
因此,科里乌斯乘坐一辆印有警察徽章的黑色马车优雅地返回。
考虑到他可以高速移动,为了配合警察的速度而乘坐马车是非常合理的。但他那轻松的表情让我很想质问他是不是一路都在车上睡觉。
显然,他受到了相当隆重的款待。
数十名警察到达现场,开始拘捕包括首领在内的走私团伙成员。
被抓捕的罪犯们一个个被带上篷车,菲尔当然也在其中。
不过,德森特拉似乎跟那位警察代表说了些什么,所以菲尔应该不会受到太糟糕的对待。
菲尔在登车前还向德森特拉挥手告别,真是毫无危机感。
警察们非常自信地拍胸脯保证一切都会处理妥当,我告诉他们仓库区的大爆炸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未来需要清理这片废墟,费用和劳动力的负担究竟如何分担还是个问题。
我在可及范围内搜查过,但很可能仍有尸体被埋在瓦砾之下。
警察们也提到这一点,但他们表示清理工作只能依靠普拉特莱纳的居民。
至于是否会支付报酬,则取决于普拉特莱纳的财政状况。如果一直纵容走私团伙、甚至与之勾结从中获利的市长不愿意支付报酬,那么情况可能会恶化成暴动。
若市长有足够的智慧和自保意识,那么参与清理工作的居民应该可以从税收中得到报酬。
但如果这导致以后增税的话,那就有点讽刺了……
无论如何,我们在现场的任务已经完成。
正当我们讨论是否要返回旅馆时,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好提议。
警察们竟然愿意借给我们科里乌斯乘坐的那辆黑色马车和一名车夫,让我们直接返回旅馆。
感激地接受了马车的帮助,在马车启动之后不久,我就屈服于睡意。
马车的颠簸加上疲劳,我已经无法抵挡。
毕竟我已经超过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也算是尽力了……
靠着旁边的科里乌斯睡了一会儿,当我再次被摇醒时,身体依然渴望更多的睡眠,头痛欲裂。
我试图推开唤醒我的手,但它依旧坚持不懈地摇晃我的肩膀和手臂,最终我几乎是怒吼着睁开了眼睛。
“——到底怎么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明亮的光线如潮水般涌入视野。
眯起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图薇迪亚的脸。
我立刻后悔自已的大喊大叫,但我的表情却变得更加烦躁。
“我都说了不要这样。”
科里乌斯冷静地说。他的声音让我意识到周围异常喧闹。
对面坐着的图薇迪亚倾身过来,拉着我的手。
“对不起,鲁德贝基亚,但是请你看看外面。只要瞥一眼,你还可以继续睡。”
马车内,除了我之外,卡尔迪奥斯、德森特拉,甚至早些时候还在睡觉的安娜贝尔也都陷入了沉睡,不明白为何只有我被特别叫醒。
图薇迪亚更加靠近,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我极度不悦的脸庞。
“拜托,看看外面。”
在她再次恳求下,我皱着眉看向窗外。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普拉特莱纳的市街,我们显然已经离开了仓库区,回到了市区。
街道上挤满了人,比我们刚到时热闹得多。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显然没有什么坏事发生。
即便如此,人群几乎要涌上马车道。
许多人朝这里张望,口中喊着什么。
我听不清楚。
于是我探出身子,打开了窗户。
顿时,外面的声音清晰地涌入车厢内。
“嗯……”安娜贝尔呻吟了一声,蜷缩了一下身体,但没有醒来。
德森特拉和卡尔迪奥斯更是毫无反应,显然是在熟睡。
车厢内充斥着的是一片欢呼声。
除了“太好了!”、“终于恢复正常了!”这样的安慰声外,我还听到了“万岁,救世主!”的欢呼声。
——消息传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