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邵京唯猛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漆黑。
过了片刻后,男人才适应卧室内的黑暗,隐隐能看见房间内的事物。柔软的大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右边的被面是凉的,也没有人睡过的迹象。
邵京唯揉了揉晕沉的太阳穴,按亮床头柜的台灯。
偌大的卧室内,寂静清冷,江楠不在,儿子也不在小床上。
男人掀开被子下床。
昨晚通宵没睡,下午他躺在床上。枕头上似乎沾染了些许江楠洗发水的味道,他几乎是闭上眼睛的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做梦。
梦见江楠穿着盛大的婚纱,他握着钻戒单膝下跪跟江楠求婚,说会爱她一生一世。
就在他要给江楠戴上钻戒的时候,沈月白突然出现了。
沈月白红着眼睛跑到他面前,伤心地扇了他一巴掌,哭着控诉他道:“邵京唯,你是个不守承诺的大骗子,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会纪念我的,现在要说话不算话了吗!”
沈月白哭得伤心欲绝。
即便是在梦境中,邵京唯都呆愣住了。
他没想过会再看到沈月白,沈月白依旧是十八岁青涩美好的模样,穿着她最爱的白色百褶裙,看着他的表情却不负纯真美好,眼眸里充满了恨意,“你违背了我们的承诺,我恨你!”
沈月白落下眼泪,伤心的跑走。
邵京唯一阵错愕,转头再看,刚才站在他旁边穿着婚纱的江楠不见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只有沈月白的哭泣声越来越小,背影越来越远……
他下意识追去,紧接着一阵时空扭曲,他跑进了冷冰冰的手术室。
十八岁的沈月白奄奄一息地躺在手术床上,医生从她手里接过好几份签了字的器官捐赠协议。
所有人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沈月白和他。
“京唯…”沈月白看着他笑,可在他眼中,沈月白已经虚弱到唇瓣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京唯,很高兴我能成为你的初恋,永远不要忘记我好不好?永远都在心里,为我留一个小小的位置,你是我十八岁喜欢上的第一个人,也是我一生,唯一心动的人。”
“邵京唯,永远永远,要记得你的承诺……”
沈月白拉着他的手说,让他好好看她,让他把她笑起来的样子记在心里。
邵京唯复杂又沉重的站在病床边。
心脏一阵窒息和闷痛,仿佛被一双无形的铁手反复蹂躏,连呼吸都会牵扯剧痛。
这是沈月白的遗愿,他们多年情分,他应该承诺她的。
可他如果给出承诺,江楠就会离开他。
江楠从小孤苦伶仃,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份完整的,赤诚热烈的爱意。
……
邵京唯走出卧室,胸口再次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窒息感,一股无形的情绪压的他呼吸难喘。
邵京唯捏了捏眉心,如今梦醒了,他忘记他最后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现在只记得自已在冰冷的手术室里,握住沈月白的手,不停地道歉,说着对不起……
客厅同样是一片寂静漆黑。
只有儿童房的门缝下边传来细弱的光线。
邵京唯轻轻推开儿童房的房门,温馨的海蓝色小房间里,床头柜亮着一阵微弱的夜灯。
一米五的小床上隆起一团,江楠侧卧着如同一个小小的港湾,儿子安稳的熟睡在母亲的怀里。
邵京唯看到这温馨的一幕,酸胀难受的心脏仿佛被一股温暖包裹住了,整个人没有那么沉重,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墙壁上,空调的冷风徐徐吹着。
小床上只有一床薄薄的空调被,邵京唯视线落在江楠露出薄被的脚踝上,白净小巧,但肯定是一阵冰凉。
江楠身体虚寒,脚很畏冷。
冬天的时候,哪怕晚上泡了热水,半夜脚心都是凉的。
邵京唯从主卧抱了一床空调被回来。
走到床边,刚把手中的空调被摊开,床上的江楠突然睁开了眼。
眼中闪过警惕,身体下意识护着怀中的儿子。
邵京唯薄唇一笑,黑眸划过一抹柔色,“别紧张,是我。”
说着,将摊开的空调被盖在江楠身上,手伸入被子摸了摸江楠的脚踝。
果然,一阵透心凉。
江楠今晚睡眠浅,眼前浮现阴影她就惊醒了。
没想到是邵京唯。
更没有想到邵京唯给她盖了被子后,大手居然去摸她的脚踝。
冰凉的脚心被一股温热裹上,瞬间就暖和了许多。
但江楠身子一僵,迅速将脚踝从男人掌心里抽出来。
“邵京唯,你做什么?”
邵京唯听着她冰冷疏远的语气,黑眸愣了愣,“我试试你脚心凉不凉……江楠,你不是原谅我了吗?怎么还是对我这么冷漠?”
江楠看着他深邃委屈的黑眸,将冰凉的脚心更深的往自已这边抽回。
一直凉其实不觉得很凉,但感受过一丝温暖后,江楠感觉这一刻有冰块贴在她的脚心,仿佛顺着静脉细胞一路从脚心凉到了心脏,要把她整个人冻住。
“脚心凉容易感冒,我去给你接桶热水泡泡脚。”
邵京唯起身朝浴室走去。
江楠看着他挺拔伟岸的背影,脸色清冷道:“不用了。”
男人转过身,语气无奈,“我刚摸到了,你脚好冷,泡一泡对身体好。”
“邵京唯,不麻烦你。”江楠斩钉截铁的拒绝,“我的身体,我会自已照顾好。”
邵京唯叹了口气,走回到床边,垂眸看着坐在床上的江楠。
微弱的暖色光线下,他都能清楚的看见江楠脸色的疏远和冷漠,邵京唯眉头皱了皱,“江楠,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怎么感觉你对我更冷冰冰了。”
“你说出来,我改好不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江楠抬着小脸,眼眸清醒克制,语气说不上冷漠,温声细语的甚至很温柔。
她说:“邵京唯,你很好,你没有错。我也没有生你的气,对你使用冷暴力。”
“你都不理我,还不算冷暴力吗?”
“邵京唯,我是以一个正常的前妻对待前夫的态度对待你,关于儿子的一切事物,我都有与你进行沟通和商量。但抛开孩子,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刚才摸我的脚,已经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了,请你以后做一个合格的前夫,跟儿子有关的事情该做的做,与儿子无关的事情,不该做的,让人引起误会的举措,就不要再做了。”
“不然,你现在就从翡翠园搬走吧。”
-
十月国庆假期结束后,江楠就回燕京大学复工上课了。
自从那晚谈话后,邵京唯和江楠除了与儿子有关的事情,几乎没有了交谈。
尤其是江楠上班后,邵京唯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到她一面。
邵氏集团员工都感觉到了,他们邵总最近心情非常不好,策划案做的不好,骂起来人跟发泄私人情绪似的,谁也不敢轻易触邵总霉头。
某日,邵京在办公室处理工作,微信震动,收到一条邵俊杰的消息。
邵俊杰:[小叔,听说你和小婶已经离婚了?]
邵京唯脸色沉了沉。
邵俊杰:[真的假的??]
邵京唯:[真的又如何,你想撬墙角?!]
邵俊杰:[不是我……但真的有人撬你的墙角/恐惧]
邵京唯看着手机,邵俊杰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江楠穿着一套清冷温婉的秋季长裙,被一个矜贵儒雅的男人绅士地扶上一辆黑色商务车。
从男人的侧影看得出,矜贵绅士,最起码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世家公子。
邵俊杰:[法国著名作家、编剧:温斯特!]
邵俊杰又发来一张百度百科的图片。
温斯特(Vi):28岁;法国作家·编剧·公司总裁·家族背景强大·身价千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