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昀希瞪圆了眼睛:“可是,可是父亲不是让我自已解决吗?我也夸下海口说我们会查明真相,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不太好吧?”
“非也,非也。”卢宴珠见缝插针,开始给老实孩子开小课了,“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你父亲位高权重,我们查不到的消息,他很轻松就能查到,就算他不亲自出手,我们借着他的名头都能办到很多事情。”
霍昀希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过于正直了,长得这么像她的孩子,怎么就没学到她的灵活变通呢?
“夫人你说得和先生们教得不太一样,人无信不立,我们这样不是耍无赖吗?”霍昀希期期艾艾的开口。
卢宴珠怜爱的摇了摇头:“傻孩子,先生教你得是和外人的相处方式,你父亲对你而言是外人吗?这才哪到哪儿,就是你真耍无赖了,你父亲难得还会与你较真不成?你可是他的亲生孩子。”
“放心,你就听我的吧。真耍无赖的事情我都做过,还不是好好的,你舅舅和外祖父根本不会罚我,还夸我机灵呢。小昀希你就放一万个心。”卢宴珠看出霍昀希动摇,连忙加一把火,“你信不信要是你父亲知道我们借他的势,他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很高兴?”
“真的吗?”霍昀希的观念彻底被颠覆了。
卢宴珠肯定道:“当然了!”
过于在意边界其实就是分生,霍昀希对她疏远就算了,和霍敬亭的相处也是规矩有余而温情不足,卢宴珠不明白为什么霍昀希这个霍家独苗苗,怎么长成这样的性格。
怜惜之余,她也下定决心要把他这点转变过来。
她卢宴珠的儿子,应当活得比她张扬肆意、朝气蓬勃,而不是现在这样循规蹈矩小心翼翼。
所以她没有一丝犹豫的开口,既是因为她看出霍敬亭对霍昀希的重视在意,这句话也是她给出的保证。
霍敬亭要敢不这样认为,她也会想办法让他这样认为!
霍昀希的神情明亮起来,夫人说得话,他都会相信。
母子俩定好计划,霍昀希在清辉院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还是希安堂的下人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让他去用膳,霍昀希这才告辞。
小丫鬟收拾着霍昀希喝完的杏仁茶瓷碗,椿芽喜气洋洋的说:“还是夫人高明,今天大少爷不仅在清辉院用了点心和杏仁茶,还和夫人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奴婢注意到大少爷走得时候,小脸上都还挂着笑。夫人你和大少爷可算是解了心结,往后肯定能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卢宴珠却没有那么乐观,她眉间拢着疑惑,然后伸出手碰了椿芽的手背一下:“椿芽,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不是第一次了,霍昀希躲着不让她触碰到他。
可她之前见过杨嬷嬷碰这个孩子的脸,他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异常,可见霍昀希本身是没有不让其他人碰他的禁忌。
所以问题出在她身上?
椿芽一脸的迷惑:“什么特殊的感觉?”
卢宴珠干脆握住椿芽的手:“现在呢?你再认真感受下,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椿芽听话认真感受着卢宴珠的手掌,这才发现夫人的手像玉一样微凉细腻,但又比玉柔软,她的手好似陷在了云中。
椿芽忽然有些紧张,继而又担心会紧张下手会出汗弄脏夫人无瑕的手。
卢宴珠顾盼神飞的眼眸又专注等着她的回应。
椿芽的脸颊慢慢开始发热,之前府里暗地里传过,说夫人年老色衰,才会和二爷的关系日益紧张。
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就连她这个女人,被夫人安静注视,都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不难想象如果一个男人被这样对待,该是怎样的心驰摇曳和魂不守舍。
“你们在做什么?”低沉的男声缓缓响起。
椿芽涨红着脸,如梦初醒般把手抽了回来。
霍敬亭修长的眉宇微拧,沉稳的走进屋内。
卢宴珠不明所以扫了一眼霍敬亭,又自顾自问椿芽道:“怎么样?”
椿芽察觉到霍敬亭的不悦,摇了摇头,不敢多言连忙找个借口惶恐退下。
“霍敬亭,椿芽好像很怕你呢?”卢宴珠随口问道,然后蹙眉看着掌心。
一个丫鬟的畏惧,霍敬亭根本不在意,也懒得解释,整个霍府唯一不畏惧他的,应该就只有卢宴珠了,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卢宴珠的手上:“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卢宴珠微微摇头,突然灵光一现,刚才椿芽也没说清楚,现在霍敬亭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试验对象吗?
“霍二爷,你把你的手伸出来。”
“怎么?”霍敬亭面上发问,手却同步伸了出来。
卢宴珠自然而然把细软的手贴在了霍敬亭的掌心,倒不是她对椿芽和霍敬亭差别对待,而是霍敬亭的手掌太大了,她的手根本握不住。
“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卢宴珠观察着霍敬亭的表情,认真发问。
霍敬亭睨了卢宴珠一眼,他端坐在座位上,神情莫测:“你是指什么方面的感觉?”
这倒把卢宴珠问住了,她想了想道:“负面的、不舒服的、让人难受的感觉有吗?”
霍敬亭盯着卢宴珠苍白精致如同瓷器的手背,停了几瞬后,答非所问道:“你刚才握住椿芽的手,也是为了这个答案?”
说是问句,语气中几乎是认定了。
卢宴珠点头承认。
“是为了霍昀希。”霍敬亭笃定地说道。
卢宴珠微讶:“你怎么知道?也对,小昀希连我都瞒不住,更不要说你了。那为什么他不想我触碰他呢?”
说着,卢宴珠撤回了手,看霍敬亭的表情就知道,问题不是出在她碰人会让对方不适上。
谁知霍敬亭却摇头否认了:“这个原因只能问你自已了,我并不知情。”
他是发现从霍昀希记事起,就一直避免与卢宴珠肢体接触。他问过霍昀希,得到的是沉默和眼泪,他也想过从卢宴珠那里得到答案,但卢宴珠不愿意他知道的事情,他只能束手无策。
“‘失忆’前的我知道?那她为什么要放任下去——”卢宴珠说着声音就低了,还能为什么,因为“她”讨厌霍昀希。
卢宴珠摇头把消极的想法赶出脑海,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她能做的事情是现在。
她戏谑说道:“府中竟然还有霍二爷你也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霍敬亭冷淡开口。
特别是关于卢宴珠的,他知道的真的太少太少了。
不是他闭目塞听,只因她不愿让他知。
卢宴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于是收了玩笑问道:“霍二爷,你来我屋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霍敬亭不喜欢她这个说法,纠正道:“清辉院也是我的院子。”
卢宴珠没听出这句话的深意,只嗯嗯点头,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和霍敬亭争论,虽是她一个人住,但整个霍府都是霍敬亭的,他这话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