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嫣睡着了之后,谢景渊替她盖好被子也就离开了。
他挥退了随从,一个人在宫道上慢慢地踱步,像小时候那样。
太后虽不是他的生母,但于他也有养育之恩,二人本不至于闹这么僵,可是太后并不需要一个贤良的皇帝,她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所以谢景渊不适合。
不多时一道圣旨降下,康王即刻启程前往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
养心殿里,李泽一路小跑着进来,“皇上……太后娘娘说想请您过去一趟,她有要事要说。”
谢景渊睁开假寐的双眼,该来的终究是要来。
“去寿康宫。”
刚才尚还晴朗的天气,隐隐要转阴,风雨欲来山满楼。
太后将茶杯重重扣在桌面上:“哼,皇带这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了”
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上来,谢景渊丝毫不惧:“若是太后诚心与朕作对,朕迫不得已之下,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对比谢景渊的运筹帷幄,太后显得色厉内荏:“反了天了!他是你亲弟弟!”
谢景渊平静垂眸:“朕会派人将他送去封地,即刻后程。"
说完转身就走,任由身后太后在宫殿里将摆设器物杂碎一地
谢景渊快步走出来,这是他给太后最后的一丝体面。
这一个午觉睡得沈芷嫣十分不舒服,梦里她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菜放到桌子上,可是梦里的她面色紧张,手抖着给菜里下了药,不多时谢景渊推门进来,可梦里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的身份,一身武将打扮。
他接过刚盛好的饭,无视沈芷嫣慌张地神色,径直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起来,
奇怪的是,梦里的沈芷嫣看着他吃了饭菜并没有放松,反而还伤心的流了泪,仿佛下毒并非她本愿,她是被逼迫的一样。
正这样想着,只见梦里的沈芷嫣口吐鲜血,和梦里的谢景渊双双倒下,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现实的沈芷嫣被吓的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呼吸急促而紊乱。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那噩梦如同一团阴霾,紧紧缠绕着她的心。
连翘守在一旁,听到动静忙掀开帘子:“哎呀,小主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她抽出手绢一点一点地擦干净沈芷嫣额头的细汗。
汗液粘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她缓缓起身,决定沐浴一下,洗洗身上的汗渍,也仿佛想要借此洗净那噩梦带来的不安。
她走向浴室,连翘吩咐侍女准备热水。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水被倒入木桶中,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有助于舒缓身心的香草和花瓣。
沈芷嫣轻轻褪去衣衫,踏入木桶。热水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感到一阵温暖和放松。她靠在桶边,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已的思绪平静下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噩梦中的场景,心中仍有余悸。但随着热水的浸润,她的身体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侍女们在一旁,轻轻为她撩水,用柔软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肌肤。沈芷嫣沉浸在这沐浴的过程中,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汗水渐渐被洗净。
此刻,浴室里弥漫着热气和淡淡的香气,仿佛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刚穿好衣服,兰栀就走了进来:“小主,李公公说皇上心情不好,想请您过去劝劝。”
沈芷嫣带珠钗的手一顿,拿了下来,“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皇上刚才似乎和太后吵了一架,奴婢猜,应该和这个有关。”
沈芷嫣若有所思的站起身,“走吧,去一趟养心殿。”
养心殿门口,
这里气氛一片压抑,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泽看见沈芷嫣来了,犹如看到了救星,快步迎上来。
“小主您可算来了,奴才都要急死了。”
沈芷嫣张望了一下养心殿内,“怎么回事?”
李泽压低声音道:“皇上和太后闹了些不愉快,许是因为康王殿下。”
“奴才打小就跟着皇上,这次的事情怕是……唉,娘娘进去就知道了。”
养心殿内,脚步声响起,谢景渊头也不抬,“都出去,不必侍奉。”
沈芷嫣继续往前走,靠近那个浑身酒气的九五之尊。
“朕让你们都出去……”
下一瞬,四目相对,谢景渊眸中满是愕然,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臣妾若是不来,皇上岂不是要气坏了身子。”
沈芷嫣俯下身靠在他身侧,伸手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谢景渊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谢景渊将她揽入怀中:“你还有孕,不必如此。”
“是朕不好,让你担心了。”
此刻沈芷嫣能感受到,拥抱着自已的那人的小心翼翼。
万人之上的帝王,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借着酒劲,谢景渊断断续续跟他讲了一些他与太后间的故事。
众所周知,太后与皇帝母子感情不深,只因他二人并非亲生母子。
先帝临终前担心太后扶持康王,祸乱朝纲,亲自下令康王前往封地。
太后寻了个理由,谢景渊登基后,她便把康王留在了京中。
谢景渊念及与太后稀薄的母子情分,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这几个月,太后私自和康王见面,而且私底下秘密联络朝臣,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竟然有废了谢景渊,立康王为帝的想法。
听到此处,沈芷嫣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事成,太后会去母留子,还是顾及一点沈芷嫣与她之间微薄的情分留沈芷嫣一命,答案不言而喻。
谢景渊的面庞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薄红:“朕有时候在想,一个人怎会偏心到如此地步。”
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无论自已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太后的正眼。
他登基,封其为太后,给了她应有的尊荣和体面,也与她保持距离,学着让自已不要有期望,这样就不会有失望。
可是这一次,太后竟然要为了康王威胁他的地位。
这种被亲人背叛的痛,无论是谁都受不了。
沈芷嫣明白,这种时候他只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非一个站在旁观香角度高高在上指指点点的人。
于是轻声劝慰着他。
许是过度饮酒的原因,他渐渐有些困倦。
搀扶着他到了床边,沈芷嫣本想离开,她是没资格睡在这的,可谢景渊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她的袖口,
私心发作,她也和衣躺在了那人身侧。